郭老头想不到自己在他心中,还有如此地位。“我答应了你,就不是好心人、正派人了!小丁、吴大姐,还有小红,他们怎么看我?不骂我老牛吃嫩草?”
“管人家怎么说?小红她有干妈照应,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害怕。这武陵城满世界尽是人,可没一个和我贴心的。你就收下我吧!”
直到此刻,郭老头才明白一些过去的疑惑。许多做这种事的女孩,都养一个男孩,叫吃软饭。郭老头曾想,这些女孩也太傻了,自己拼将青春名声挣来的钱,为什么要给他们白白花呢?现在他终于理解,这些女孩,一个人举目无亲闯进大都市,别看挣钱的场所灯红酒绿,欢歌笑语,因无法专情某人,内心却是极端孤独无依;养一个男孩,也是为了让无着落的心,暂时有个去处和依靠。小莺宁肯住烂尾楼也不养小白脸,可见对感情是有选择的,认真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有些动心了。
“唉!”郭老头一声叹息,“好吧,我答应你,好比两条流浪狗,偎在一起也暖和些。不过,我已是不中用的人,你不要别的要求没满足,怨我怪我。”
“我只要挨着你睡,胆子就大了。”小莺表明了她的最低要求。
当晚,俩人住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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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为的萎靡不振,早落到了郭老头眼里。从银座搬出去又搬进来的丁大为,判若两人。他一定遇到了什么打击,才如此消沉。自己这辈子是完了,但他不想丁大为就这么沉沦下去。俩人虽说无亲却是有缘,他觉得有责任帮他振作起来。
小莺搬来的第二天,他叫小莺备了些酒饭,晚上独请丁大为喝一杯,开导开导他。
“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了难处?”郭老头开门见山。
认识的人不说话,不认识的说个没完——网上聊天,是城里人的通病。在丁大为,心思闷在肚里,更是从父亲而来的家传。母亲拿他没办法,只能暗自叹息,或用每天出去捡破烂的行动,来带动影响他。
看见母亲操劳无怨,丁大为自觉惭愧,见郭老头主动问起,又这般郑重其事,丁大为便把被骗、被赶、被甩的种种,向郭老头说了。
“你说,你还可能倒什么霉?”
“再倒霉,就只能生大病,被车撞了!”郭老头问的古怪,丁大为答的极端。
“你炒过股吗?”
“没有,我哪有闲钱炒股。”
“股市有一句话,叫利空出净是利好。既然你不可能再失去什么,那女孩甩你,就是最后的靴子落地,你这只股要反弹了。”
丁大为不懂股市,但这句话他听明白了,“我怎么能反弹呢?”
“这主要靠你的内力,既基本面;也靠外力,消息政策面。”
郭老头说得太专业,丁大为不明白。
“内力,就是你有想法,肯吃苦做事,人灵泛厚道,不屈不饶;外力是,我想和你合作搞项目!”
丁大为以为听错了,举起的酒杯滞在半空,“你想搞项目?”银座伤害太深,郭老头从来就说不再干什么,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死守苦捱,让机会一次次错过。今天怎么改口了?
他望一眼小莺,取笑他道:“郭伯,您不要生气,是不是小莺一夜激活了你?”
郭老头开心地笑了,“不是不是,你问小莺,晚上我根本没动她;不怕你见笑,我早就不中用了。我就想帮你,黄市长也劝我干点事。”
“合作干什么?”丁大为从没想自己干,因为没本钱;现在郭伯主动提携合作,他觉得是机会。
“开洗车行!这银座的后院,铺层水泥就可开张!”郭老头走出工棚,指着偌大的院子,“这院子荒废多少年了,我们利用起来;水是现成的,只要把院墙豁口扩宽,路面硬化,接上外面街道马路,车子就可源源不断进出;这里位于城区中心,车流密集,不愁没生意!”
丁大为也觉得这主意好,“要投资多少?”他就是没钱。
郭老头以他建筑人的目光,粗略算了一下,“硬化场地、添置喷枪甩桶吸尘设备,还有毛巾洗洁精等,两万元够了!”
丁大为想郭老头不愧办过大事,两万元似乎小菜一碟,脱口而出,可他去哪里弄两万元呢?他揣度,郭老头也没钱,他说合作,不过是以场地入股罢了。
“您准备怎么合作?”他干脆问明白。
“我没钱,不过,路面硬化可以负责,去找朋友赊点水泥砂石,你负责设备就行。”
丁大为看出,郭老头是诚心的,想法也是可行的。即便如此,他也要投一万元左右;而手里积积攒攒也就一万出头,全部投进去,他有些心慌。
两人回到桌子旁,继续喝酒。
这多半年来,丁大为毕竟有些历练,考虑问题周到深远,他说:“听说市里要治理烂尾楼,莫不等我们刚开张,银座就要拍卖,那我们的钱就打水漂了。”
郭老头说:“这个尽管放心,我问了黄市长,他说还没谁接手。这么多年了,年年都说治理,哪年治理了?即便真的治理,有人接手,我们的洗车场,他敢不补偿?我们还可以趁机多喊点。拆迁补偿,哪个没发?”
郭老头说得有理,丁大为有些动心了,“我要回去和妈商量一下。”
回到家里时,母亲还没睡,他推开母亲的房门走去,看手机时间,快十一点了。“妈,您怎不早点睡?”
吴家秀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儿子声音一怔愣醒来,揉着眼睛说,“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自从银座死了人,吴家秀对儿子更多了一份担心。
丁大为满身酒气。“你喝了好多酒?”吴家秀怪怨地问,起身为儿子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