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为知道,小红希望以儿媳的身份,和他回一趟鹞儿湾,以确定名分。母亲应该想到了这一层,可能是临近“双抢”,忙不到这上面来,所以电话里没说。
“等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回去。”小红的提问激起了丁大为的思乡之情,他骄傲地说:“我们老家的山水,要是搬到武陵城,生态呀,氧吧啊,不知吹成什么样子,满眼尽是绿色,溪水捧起就可以喝。”
“你一说,我真想早点去。”自从搬过来和丁大为住一起,小红的性情似乎温顺了许多。
丁大为取笑道:“你这是丑媳妇急着见公公,婆婆已经见了。”
小红嘴巴不饶人,“我丑,你也不帅,咱们是歪锅配瘪灶;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
两人大笑滚在一起,完了丁大为说:“真是穷作乐啊穷作乐!”
“穷人就该死呀!”小红撇撇嘴说:“穷人也是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该干的干!”
丁大为想真是知子莫如母,找小红作媳妇,没得说,泼辣豪爽,知足体己,自己抑郁敏感的性格也开朗阔达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郭老头就把昨晚马晓河来,向丁大为通报了。丁大为祝贺他苦熬出头,“老天长眼,终于熬出头了!”
“钱没拿到手,不算。”郭老头谨慎地说。
“但毕竟见到了曙光,比漫漫长夜不知尽头在哪,不是一个概念。”丁大为望着洗车场,“那这洗车行怎么办?人家拍下来了,肯定会马上开工,不会让我们再干下去的。”
“我们不能主动撤离,”郭老头说,“他要开工,洗车场要单独给个说法才行。”
“这事你和朋友说。”
“恰恰我不能说,”郭老头思虑道,“你说比我说好,和我的老账比起来,这是小事,对你却是大事!你们谈不拢,我再出面。我集中精力结老账!”
丁大为对和别人裹筋的事,有些胆怯,“我就怕谈不好。”
“没关系,花了多少钱,要他补多少就行了,又不讹他的。还有,我昨晚想了一下,反正这里干不长了,你腿快,这两天到其它地方转转,物色一个新场地,为搬迁作准备!”
郭老头的深谋远虑令丁大为感动,他正担心郭老头有了钱,对开洗车行没兴趣,而他仅凭一己之力,是没那胆量和能力的。“好!我去转转,别的不行,跑腿是我的,武陵城旮旮旯旯都熟悉。”
“我是不行了,一动就浑身痛,”郭老头揉着腰,想起昨晚和小莺的癫狂云雨,暗自发笑, “你就多辛苦一动,我只能动动嘴了。等拿到了钱,我要和你办一个大型洗车行!”
“承蒙您瞧得起,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上午,丁大为骑着自行车,在武陵城满街找场地。他发现老城区的空地,不是圈了起来,就是已经有人在洗车,他只能向城郊跑。一天下来,看好了三处地方,位置、大小、租金他一一记在本子上,回去供郭老头选择。
回家的路上,马洪涛打来电话,问他加盟表填好没有。
丁大为早就填好了,并且正好带在身上。
“你在哪里?我过来拿行吗?”
丁大为想他答应的事还没做,表不能轻易给他,便说:“我在移动中,不好说在哪里。”
“那我们约个地方,行吗?”
“行!今天,我们把那件事做了吧?!”
“今天。。。今天。。。”马洪涛有些迟疑,似乎想打退堂鼓。
丁大为一定要拉他干!他一个人去干,一是不方便,二是不敢。那事是有点风险的,这风险马洪涛有义务承担,马洪涛欠他一份情,他不拉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肛肠广告,小鹿怎么会被姓赵的硬生生夺去?他应该还债!何况他还要我加盟他的生意?
“怎么?你说好的话能收回的?你要不要我加盟?”
“好。。。我干!你说个哪里见面?”
“爽心茶馆。”
丁大为到时,马洪涛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他的大阳摩托车快。两人在茶楼一人要了一份煲仔饭吃了,喝茶捱时光;丁大为把加盟表给他看,问他填的对不对,就是不给他身份证复印件,他要完事了再给他。
约莫九点,丁大为结了帐,两人骑着马洪涛的摩托车,向天兴公司驶去。那是一条僻静的街道,路灯昏暗,行人只顾埋头走自己的路;天兴公司正准备打烊,卷闸门拉了一半;丁大为要马洪涛把速度放慢,就在摩托车经过门面的一刹那,他一手紧抓马洪涛的衣服,一手掏出拳头大小的石头,向玻璃门扔去,只听“咣当”一声,接着“哗啦”一响,整个门面玻璃全垮了。
马洪涛一加油门,摩托车消失在夜幕中。
丁大为体味甩石头的感觉,一连叫了三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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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河那天走了后,再没来电话。郭老头想去电话询问,又怕自己显得太急迫。这已经看到而没落袋的钱,吊着他的胃口,牵着他的心,折磨得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小莺见他魂不守舍唉声叹气,劝慰道:“你十几年都熬过来了,这几天等不急了?你只当没这回事,守在这里不动,他要开工,能绕过你不成?”
郭老头显得无助无奈,“你不知道,人就是这样,他没盼头、看不到希望时懵懵懂懂过,已经麻木了;他看到希望了反而心里像猫抓;那钱一刻不到手里,他一刻不得安生。”
“那就打电话催嘛!”
“你越催,越显得你着急,他越高高在上,越跟你讲条件。现在是我背着桡片赶船,主动权在他手里。”
“他和你打心理战喽?”小莺有些明白了。
“有这么点意思。”
“你怕什么!他投进那么多,每天利息都不是玩,他熬得起,你熬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