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你没面子,各地都是一样,我也不愿再给你添麻烦。银行贷款,要到省里批,一时到不了位;要承包商垫资,人家对银座心有余悸,不肯拿钱!我和高明松协商,要他以入股的形式,参与开发,将来分红,还给了方案他,”马晓河递上方案,以证实没说假话,“他就是不干!”
黄市长翻了翻方案,丢在桌上,“他不同意,也不至于跳楼啊?”
“听说他失盗了,小偷把他的好多东西都偷走了,包括那本账册。。。。。。”马晓河和黄起衰没什么不可以谈。
“失盗?”黄市长双目逼视马晓河,“早不失盗晚不失盗,怎么那么巧?”他只差直接说“这是就是你干的”,但是没说,他不是给马晓河留面子,而是一点穿,两人就等于是光着身子面对面,自己就变得毫无尊严,堂堂市长,交的朋友竟是些鸡鸣狗盗之徒!他要给自己留些体面。
马晓河受不了他的目光,垂下眼皮,给他寻些理由说:“你知道的,那地方没遮拦,住的尽是三教九流的闲散人员;他最近又办了个洗车场,来来往往的人,复杂得很!”
黄市长根本没听讲他这些废话,只觉得马晓河心狠手辣,却是个办事的料!银座迟迟不得打理,以前历届政府或他们寻找的开发商,缺的就这超常手段。马晓河其实用最简单的办法,办成了一件最难的事!
他记得有位行动大师说过,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最简单的办法。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以结果为导向的社会,谁能办成事,谁就是赢家。特别在政界,更注重结果而不是过程;有些干部干工作,像表演中国武术,花拳绣腿,只亮架势不打人,工作总是推不动;有的上来就出狠手,干得水起风生。他就欣赏这种人。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推进伟大的城市化工作,会有人作出牺。但是,挨手段之苦的是个别人,享结果之利的是大多数。
不过,毕竟有人跳楼,生死未卜,而且是他们共同的熟人,黄起衰不能不表达愤怒。他表情严肃沉郁,又有些尴尬,好像参与了这个阴谋,有一种共犯的害怕。“你还没有达成协议,为什么就动工了?”
“我耗不起啊!你要求十月份完工,签了工期合同,我能拖吗?”
“这事你要有思想准备,要是闹出大乱子,酿成群体性事件,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给你限工期,没要你闹出人命!”
马晓河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黄市长放心,高明松的事我来处理。。。。。。”
这时,董秘书举着手机进来,附在黄市长耳边小声问:“宣传部来电话,这事见不见报?”
黄起衰顿了一下,挥挥手要马晓河先出去:“你赶快派人去医院,要他们全力抢救,随时报告!”
待马晓河离开,他接过电话,一听是分管新闻的副部长,立即正襟危坐:“我是黄起衰!这事不能见报,电视和网络也不能报道。对,宣传口要**不要添乱!有些情况你们不了解,这不是野蛮拆迁,跳楼的不是住户,是社会闲散人员;不是拆他的房子,而是他占据公共建筑,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没满足,以死要挟开发商和政府!对,银座这烂尾楼,为什么十几年竖在那里,迟迟不得开发?肯定有些深层原因。银座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媒体要报道主流的东西,要化解矛盾不要误导群众!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政府会处理好这件事,给武陵城广大群众一个满意的交待!”
放下电话,黄市长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马晓河喊进来说:“你叫你的营销部,给每个媒体打五万十万的广告预付款——”
马晓河有些不解,黄市长恼怒道:“这是封口费!你以为一道行政命令,就万事大吉了?!新闻是有自由度的,几家媒体都在抢这个新闻。现在的媒体,传播方式多又快,一旦有人发到网上,就会疯传,到时候要去删除,就迟了!赶快去办这件事!”
马晓河正要电话指示手下人去办,热线又打进来了,现场报告说:“有个女人,说是高明松的什么人,特别难缠。”
马晓河从没听说这女人,那天去银座也没看见;他问多大年纪,回答说大概三十岁。马晓河问黄市长知不知道这回事。
“没听说!”
“没这回事!谁知道哪里来的闹事的?把她轰开!”
“她要拼命。。。。。。”
“那么多男人,一个女人也没整?你让她消失一段时间,等这事完了再放她出来!”
挂了电话,马晓河自言自语道:“哪来的女人?”他灵光一闪转忧为喜:高明松的家人问起原因,可以拿这女人作些文章,便征询地望着黄市长,“高明松的事,与这女人有没有关系?。。。。。。”
黄起衰回避道:“这种事不要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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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秀这几天老是眼皮跳,心里慌,无来由惊出一身汗,总担心儿子会出事。偏偏女儿不体谅她,有事无事惹她烦。
女儿丁冬梅,高考没有发挥好,考完后估了一下分,顶多上个三本线。回到家里她哭了一场,不怪自己怪别人,说爸爸妈妈没在家关心她。
“我怎么没关心你?专门从武陵城赶回来。考试是你自己的事,妈又不能替你考。你自己平时不努力,怎么能找理由怪别人?真是癞子猪儿没地方擦痒了找板壁!”
“考试时,人家的爸妈都守在学校里,有的专门去陪读,送饭送菜送营养品,就俺的爸妈没人影!”
“你这丫头真是看娇了!”吴家秀一听冒绿火:“人家的爸妈有车送,你的爸妈有车没?你和别人比得了?人比人,气死人!你哥哥在城里好吃苦——”她想说他住烂尾楼,觉得没面子忍住了——“他高中都没读,几时有你这么多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