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人马,一时僵持对峙。
丁大为见事情闹大了,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毕竟是男人,他要担责任。
郭老头无力地向他招手,他凑过去听他面授机宜,“你,你赶快,打、电视台、报社、电话。”
丁大为有些犹豫:报案警察都不来,媒体会曝光吗?媒体不是底层人的喉舌啊!郭老头是不是每天没事,“焦点访谈”看多了?
“打、打啊!”郭老头着急了。
丁大为不便拂他的意,也只有向媒体求助这一途,便躲进工棚,向两家媒体热线报了料。刚从工棚出来,只听墙外一阵警笛声,眨眼冲进几位黑衣警察。为首的一位在人群中扫了扫,目光落在丁大为身上,一声断喝:“丁大为!”
丁大为一愣,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找我?”
早有两个壮实的警察扑过来,一人抓他一只胳膊,拎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手腕一翻,一副铁铐砸在他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抓我?”丁大为愤怒又惊恐。
小红虽然泼辣,可见来的是警察,也不敢动,她不知丁大为犯了那一条;而她原先那个圈子里,最怕的就是警察。
工头见警察来了,以为老板动了关系,维护工地秩序的,顿时气焰高涨,指着丁大为狠狠地说:“就是这小杂种!还有这两位骚货!”
小红拂了拂凌乱的头发,小莺扯扯衣襟,两人神闲气定同时说:“要抓一起抓吧,还有个照应!”
警察并不理会她俩,只把丁大为往车里拖。
“为什么抓我?”丁大为也以警察是马晓河叫来的,双脚抵着地面不肯走,他愤懑不平地大声呼喊,想引来围观的群众站出来为他说话。
一个警察给他膝窝一脚:“为什么,你进去就知道了!”
丁大为被塞进警车后厢,车立即启动,他踉跄一下差点扑到,一个人用力抓住他,只听马洪涛带着哭腔说:“大为,那狗日的门口装的有监控!”
小红小莺不知丁大为犯了什么事,望着呼啸而去的警车,一时楞在哪里,没了主意。那工头趁这机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挥人把郭老头抬到一边。“小杂种,骚婆娘,老东西!吃老子的横,搞死你!”他认为警察是应了他的请求而来,狐假虎威地向周围人炫耀道:“不看而今是谁的天下!在武陵城,和马老板作对,找死!”
看热闹的人被表象迷惑,以为这几人是无理取闹,遗憾地四下散去,院墙豁口又恢复了通行。
郭老头见丁大为被抓,失去得了帮手,大势已去,再不作任何反抗,像麻袋一样,任人踢来踢去。他也以为马晓河得到了政府支持,利用警力出面干预。国家武装沦为私器,他心已死。
小莺见郭老头浑身颤抖,嘴唇哆嗦,手像要抓捞什么东西又抓不住,忙和小红把他挪到屋里,倒一杯温水喂他;想安慰他几句,不知从何说起,只嘤嘤哭泣。
工程车一辆辆从门口开过,震得天摇地动,工棚随时像要倒塌。小红气急,又无处发泄,把脚在屋里乱踢。
工头见他们住在这里碍眼妨事,将来是一个祸根乱源,打电话请示机宜。得到处理办法后,他一步跨进屋里,态声恶气地说:“你们赶快收了东西滚!不然,我的推土机就来碾了!”
郭老头明白,马晓河这是要赶尽杀绝。他手无力地指指大楼,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们、楼上去。。。。。。”
小莺小红一人架他一只胳膊,慢慢往楼上挪。
“五楼、当年、我建的。。。。。”郭老头一路自言自语。
上楼梯时,郭老头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不然,小莺小红两个女孩,是无法把他抬上五楼的。她们按郭老头要求,搬来一把椅子,把他安放在阳台,然后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地,银座所有的住户,都在准备搬离。人们像地震前的老鼠,从洞里钻出来,四下奔散,不知逃向哪里。整幢大楼,弥漫着一股世界末日的惊惶之气。
郭老头抚摸拍打着阳台栏杆,浑浊的眼睛闪着生动明亮的目光,好像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当年在这里施工的日子,“银座,银座,到底有人,来打理你了,可惜——”
一股巨大的疼痛从心底涌起,他仰首望天,恨意难平!然后,纵身一跃从五楼跳下去!
丁大为打来的媒体记者,刚好撞到这一幕!他们第一时间发回消息,总编室对这个敏感的问题不敢作主,请示宣传部,宣传部长立即向黄起衰通报了这一事件。
毕竟死了人,一向干练的黄市长有些紧张。他指头下意识地连连敲击办公桌,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完了,第一件事是把马晓河招来。
马晓河似乎在市长值班室呆着,随时等着召唤,五分钟就赶到了黄市长办公室。他并不想躲避,他知道绕不开,他心里早有了应对预案。他迎着黄市长的目光,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并不心虚愧怍。江湖的历练以及和黄市长的非同寻常的关系,使他越临大事越若无其事,或者冷血。
“死者是谁?”
“高明松。”
“为什么是他?!”黄市长一拍桌子站起来,气急地质问。
“。。。。。。。”
“你的帐,你结了没有?”
“我和他谈了方案,他不同意?”
“你应该给他钱,还要什么方案?”
“我的市长!”马晓河诉苦道:“我哪有那么多现款?银座拍卖、办证、开工前的各种规费,要一个多亿!拍卖款是一天都不能拖的,拖了就是抄你的屁股!规费说好了免,还有你的签字,可到了部门,那些爷们还是照章办事,说有法律管着,市长签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