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电话都变了?”马洪涛是个话篓子,憋不住,先开了口。
“过去的人和事,我想和他们划断!”
“你那么多名单,丢了多可惜。那是资源啊,给我多好。”
“你现在干什么?”
“做保险。”
“你那什么。。。。。。没做了?”丁大为还记得他兴致勃勃雄心万丈的样子。
“那个来钱慢。我现在要解决吃饭的问题,赚点快钱;生存都谈不上,哪能谈发展。”马洪涛酒量也不大,三杯酒下肚,脸红得像生牛肉了。
丁大为开了餐馆体会深,哪里有快钱赚?快钱多半是一锤子的买卖,总是赚不长。这马洪涛就是没耐心,七十二行差不多干了个遍,开始雄心勃勃,结果没干多久又换了新名堂,保险又不知能干多久——
“条条蛇都咬人!”果然马洪涛叹气失望道:“原以为老子干过直销,保险不是小菜一碟?结果不是那回事——我这个月还没签单,他们不炒我的鱿鱼,我都要炒他们了。”
丁大为觉得马洪涛为自己蹲拘留所有点冤。他本意是争取我跟他干直销的,结果白吃了亏,他自己就没干了,自己欠了他一分人情,有责任帮助他。
“你卖的什么险?”
“财险。”
“寿险我倒想照顾你,财险你看我这坛坛罐罐有必要买吗?”
“算了!我不主张你买。到时候我不干了,没人服务你。”
丁大为见他很浮躁,劝他说:“你要有耐心,要沉淀下来,干什么事,没个三五年,那谈上赚钱?”
“我知道,就是改不了。”马洪涛见小红来添茶,红着眼打量弟媳妇,管不住嘴又乱说:“干什么事都要坚而持,持而坚。”
小红只当没听见,干完自己的本分,离开了。
“你现在好啊,餐馆开起来了,老婆也娶进门了,安居乐业过日子。。。。。。”望着昔日的同事和难友,马洪涛心里有些酸。
丁大为自损道:“作孽!一天卖几份盒饭,能赚多少钱?赚点事干呗!”
吴家秀替儿子张目:“赚钱不赚钱,赚个肚儿圆,自己吃饭是没问题的。”
马洪涛想自己恰恰吃饭成问题,不过以后有了这个落脚点,可以吃一段时间了。
见小红厨房里忙活不在旁边,马洪涛压低声音说:“小鹿结婚了,你知道吗?”
丁大为超脱地说:“人家的事,我不谈。”
马洪涛偏偏有兴趣谈:“开的标致车,像个小少少!”(少少:武陵城对有闲、多金、已婚、年轻女子的谑称)
丁大为没兴趣谈,有兴趣听。
“她还向我打听你。。。。。。”
“你准备把我的情况告诉她?”
“你要我说,我就说,不要我说,我何必多那个嘴。”
丁大为知道马洪涛一定会多嘴,就说:“你可以告诉她,你说我请她来吃饭。”
李白鹿没有来,倒是马洪涛天天来吃,嘴一揩就走人。小红开始对他还挺客气,时间一久有些看不惯,对丁大为嘀咕说:“这个人才有味,天天来吃饭,从不说给钱。”
丁大为宽厚道:“我欠他一个大人情,几餐饭不给钱算什么。俺不亏别人,让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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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珊自那天从哥嫂家里走后,再没去过他们家,电话也很少打。母亲惦念女儿,想打电话,不记得号码,去看她又不知道地方,黑皮在手里也脱不开身,只有暗暗叹气着急。
他给儿子说了几次,李家驹好像很忙,不吭声也没下文。
这天她实在忍不住了,趁媳妇在卫生间洗澡,拉着儿子问:“你给佳珊打电话没有?”
李家驹一直没打电话,这几天办事顺利,心情好,便哄母亲说:“打过几次,她说很好。”
“她是有身孕的人,好不好,要看到了才晓得。她是你的亲妹妹呀!”
李妈妈憋不住,已把女儿怀孕的事悄悄告诉了儿子。
“我说去看她,她不告诉地方。”李家驹经母亲这一说,心里涌起一丝丝愧怍:真要去看看妹妹住哪里。
从丁大为处辞工后,李佳珊又去擦鞋了。不是擦鞋轻松赚钱多,她就是图自在。“擦鞋不?”人来了,坐在那里一轻吆喝,擦就擦,不擦拉倒。
生意好时,她坚守在摊位;生意差时,她提着篮子在小公园的树林里转。她的活动范围一直没离开银座两百米。空下来她就念咒语,她要咒倒这幢楼!
小公园和她一起练摊的,还有几个算命打卦抽彩头的瞎子。除了刮风下雨不出来,他们每天比李佳珊更准时;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人上门问前程命运。
李佳珊嘴巴热闹,没多久,就和他们混熟了。
其中有个尹瞎子,李佳珊觉得他有些道行。她一天没事请他免费算了一次,前面发生的事,基本算准了。
“尹大师,今天我给你钱,有件事,你给我好好算一算。”
压在心里很久了的一个心愿,她今天要求证。
尹瞎子总是一脸笑意,她听出是李佳珊,动了动身子说:“神佑烧香客,佛度有缘人。小姐你不要开口,看我说的准不准。”
李佳珊侧耳聆听。难道尹瞎子真有那么神奇,算得出我为什么找他?
“小姐,这对面有栋楼叫银座,是吗?你和它有孽缘啊!”
李佳珊简直要匍匐在他脚下,“高人!高人!”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从没说和这楼的关系,他怎么知道的?只能是他贯通了天机!
“你给我算算,它靖不靖?”李佳珊心惊胆颤咬牙切齿地说。
尹瞎子嘴皮连连翕动,指头摸索不停,一会儿身子一振:“这栋楼竖在这里二十多年,一直空着;不少人为它倾家荡产,有的丢了性命;住在里面的人,有的躲债,有的作恶,有的本身带着恨意孽根!它作孽多,冤魂深,不会太平。怎么,你要买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