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特区报》真好，每天清晨能点燃许多人的希望。

    我按报上招聘广告的地址索骥，找到了莲塘工业区十九栋B座十五楼，美响工艺有限公司。

    我今天要应聘的职位是雕塑师。虽然，在大学里这不是我的主修科目，庆幸的是我选修了装饰雕塑工艺这门课程。不然，今天这个应聘机会就白白地错过。

    其实，我挺喜欢雕塑专业的。但我当初要是报考这个专业的话，肯定会落榜。因为，不管我的文化分还是专业考分，都无法上得了那高高的分数线呀。

    美响公司里一个奶声奶气的前台女生，知道我的来意后，拿出一份求职履历表让我填。

    我马上在履历表上写下我毕琛琛的名字，这已经是无数次填过的履历表，只不过大同小异罢了，所以我很快填完。

    我把刚填好的履历表交给了前台女生之后，她便把我带进了公司的会客厅。

    我的乖乖，里面已经有了五个求职者。他们看到我和前台女生走进来时，都流露出有些不安的神色。

    “请在这儿等一下！”前台女生丢下这串娇滴滴的声音后，拿着我的履历表走了。

    这个公司的会客厅本来就有些小，等我进来后就显得有点拥挤。拥挤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应聘者相互之间心的距离，这就是城市越大的特点。近在咫尺，却又那样的陌生。

    公司里一个很有朝气的男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时，求职者已经达到九个人之多。他一边翻阅我们的履历表一边跟我们讲，接下来将进行实际工作能力的考试，并对考试做了一些说明。

    这个男生觉得已交代清楚了后，便把我们带进了一间比会客厅稍大一点的房间，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考试要用的材料。他客气地把所有求职者一一安排在考试座位上后，就安静地离开了。

    我考试的题目是，用油泥复制我面前的这只憨态可掬的树脂礼品小狗。这只可爱的工艺狗，只有三四公分高。复制它，对于我来说应该并不难。所以，我有点轻松地望了望其他考试者。

    他们考试的题目好像都不怎么难，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八公分以下的独立工艺品，有动物也有人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的神色有些凝重，搞得没有监考官的考场格外地沉闷。

    这种气氛并没有影响我，反而我有些窃喜，庆幸我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也许是心理情绪的因素，在那个朝气男生再次回到考场时，我的复制品已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认真地把所有应聘者的泥塑品审视后，留下了包括我在内的其中三位。

    “请你们稍微等一下，我们经理要面试你们。”朝气男生彬彬有礼地说完，离开了考场。

    接下来就是等。等，是漫长的，是难熬的，也是我们这个民族所特有的！

    而今，这等却是我目前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等又好像是我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

    熬到我们这些面试者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朝气男孩又一次出现了。

    “来，你带上你的作品跟我到郝经理办公室去。”朝气男孩向另外一个应聘者说道。

    轮到我毕琛琛，已是最后一名了。当我见到郝经理时，才知道她是一名女仕，并且是一名爱涂抹浓香的女人。

    郝经理并没有像我想象地那样，端坐在她那舒适的老板椅上，等待下一个面试者的到来，而是站在窗户边眺望外面的景色。一袭微卷的长发飘在她那有些婀娜多姿的背影上，增添了些许神秘的色彩。

    恍然间，我有点感觉不像是来面试的，倒好像有一个模特在这里等待我多时，等待我来为她写画，为她抒怀。

    或许，面试者与被面试者之间都是很紧张的。要不，郝经理在趁换下一个面试者的间隙，怎么会起身到窗户边舒缓一下情绪呢？

    等我看清她的面容的时候，朝气男生已静悄悄地离开了经理室。

    郝经理是个很会打扮的大龄女生，装扮和粉质掩盖了她的实际年龄。她一边优雅地拢了拢她的长发，一边有些轻盈地回到她的座位。

    我连忙递上我的学历原件，她看了看学历证书，又端详了我那早先临摹好的泥塑品，冷冷地望了望我，稍许：“请坐！”

    我顺势轻轻地落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黑色沙发椅子上。

    “多大了？”

    “二十一岁。”我的履历表上不是填得很清楚吗？这还用问。

    “哪年毕业的？”

    “今年刚毕业。”我的毕业证书不是在你的手上吗？并且，你才刚刚看过，我纳闷她怎么会有这些废话？其实，面试官是想重新得到求职者的确认。

    “这么说，你还没有工作经验的耶！”台湾口音拖得很长。

    “嗯！”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我在学习期间，经常做了些兼职。特别是寒暑假，我一般选择打工来度过。”我尽量扭转局面。

    “有成绩吗？”

    “我通过打工，学了很多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我觉得对我今后的工作很有帮助。”应聘的次数多了，我回答得有些圆滑。“并且，我在大学的生活费全是我自己赚来的。”

    她向后靠了靠，突然说：“你牙齿好白耶！”说完，她眼里有放光的感觉。

    我语塞，难道这个也是今天面试的内容吗？

    “假如你进来，我们公司会给你一些岗前培训。所以，你要求的月薪2500元我们有可能达不到。”她言归正传，又马上不露声色地砍价钱。“不过，2000我们是可以接受的。”

    “能有幸成为贵公司的一员，我会遵循公司的所有安排。”回答得有些巴不得的感觉。

    “那好，请你回去等候我们的通知。”

    “谢谢！”我起身准备走。

    “我姓郝，我喜欢别人叫我好小妹耶！”

    “好小妹，谢谢您！”我立即恭维了她一下。

    她报以欢心地一笑，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快四十了吧！

    我登上回去的中巴车时，已夜幕降临。从莲塘回宝安，顺利的话也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车上的乘客并不多，我选择了后排没人坐的位置坐了下来。才发现我前排是一对很时髦的年轻情侣，他们毫无顾忌地趁着夜色在车上热吻，拥抱。

    我突然有一种厌恶的情绪袭上心头，便立即转头望向车窗外茫茫的夜色。

    夜色里已是交相辉映的灯光，在车窗外幽灵般闪过。

    我忽然觉得十分疲惫，疲惫得想睡下去。

    我便依了自己的想法，渐渐地斜卧在这整条无人坐的椅子上，渐渐地，朦朦胧胧于这个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