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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四 一个奔跑的夜晚(第1页/共2页)

    我要上班了,就在明天。

    我好高兴啦,因为我可以不再借宿B超室的病床;可以不再忍受白色光束的“刺痛”;可以不再让表姐为我担惊受怕,更重要的是我已向成功迈开了第一步。

    我想急不可耐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父亲,于是,我马上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是毕琛琛。”

    “你去了哪里,怎么换了号码?”电话的那头很焦急。

    “我在深圳,在这边工作了。”我撒了点谎,把自己工作的事提前了。

    “深圳?”父亲在电话那头清了清嗓子,突然不知道对儿子该说些什么。 是啊,深圳,对于父亲来说是一种伤痛,我今天不该揭开父亲的这道伤疤。但是儿子想告诉他:你儿子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凭着他的毅力和能力留了下来,并且将在这里找回你的尊严!

    “您感冒了?”我帮父亲掩饰不安的情绪。

    “噢,有一点热伤风,没事的。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弄得爷爷老问我你去了哪儿?”

    “您和爷爷不要担心我,我工作得很开心,这里一切都好。”我安慰着父亲:“哦,对了,我找到了表姐,她对我很好。”

    “好就行,在外头要多去表姐那儿,毕竟她是亲人,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要不,就回家哈!”

    父亲这朴实的话道出多少的温暖啦,我热泪盈眶,心里一阵阵酸楚,一阵阵沸腾!但我怎么可以象他当年一样轻易地打道回府呢?

    不!我不管遇到多么糟糕的事也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替父亲“雪耻”!

    我平静了一下情绪后回答道:“哦,记住了!爸爸,跟爷爷说,我想他哟!下次我打电话到家里直接跟他聊。你们要保重身体哈!”

    “要得,要得要得,这样好!”父亲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他是激动,还是伤感。也是,突然从自己儿子嘴里听到深圳,怎不心潮起伏?况且,儿子还去了他当年肝肠寸断的地方!

    要是起初我向他征求意见,他绝对不会让我来深圳的。

    今天是我让他勾起了许多回忆,让他仿佛回到那已尘封了很多年前的往事,往事中有我妈,有现在这座城市。

    那时我妈很年青,年青得象一朵即将盛开的紫荆花;那时这座城市也很小,小得象一头即将狂奔的牛犊。

    就在那时,父亲想一手拽住那狂奔的牛犊,实现自己人生的梦想;一手想摘取那朵即将盛开的紫荆花,步入设想已久的伊甸园。

    我的父亲叫毕成洋,母亲叫史小芬。那时,他们是在深圳石岩一家塑胶玩具厂打工认识的。两个正值青春激情的年轻人,在那个清贫的打工岁月中相知,相爱。

    后来。父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两人离开了那家厂,为了再找新的工作,便一起到村子里租了一间旧平房,过起了共担风雨的同居生活。

    即便现实生活中面临很多困难,他们起初的生活还是令人憧憬的,他们一起快乐着!幸福着!

    然而,接下来父亲那些无法释怀的经历,断送了他很多美好的梦想,宁可留在家乡小县城过着清贫的生活,也不愿意再次回到深圳。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后的青春之夜,我母亲史小芬幸福地抚摸着我父亲毕成洋那宽厚的胸膛,甜甜地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

    突然,一声惊呼划破了史小芬的梦乡!她侧耳细听,隔壁传来急促的声音:“快点嘛!穿快点!” “走走!要来啦!” “快点快点,治安队已经快到了!”

    史小芬一弹就坐了起来,她已听到外面有狗狂吠的声音。她马上意识到村治安队来“扫荡”出租房了,要来查外地人的暂住证。她一边慌忙拍醒身边的毕成洋,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裳往身上套。

    毕成洋被史小芬弄醒了,也听到远处传来“开门开门!查房!”和“嘭嘭,嘭!”敲门的声音,便一骨碌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抓过自己的衣服。慌乱中穿好了裤子,还来不及套上上衣外套就被史小芬拉着他直往外跑。

    他们快速跑出屋外时,已发觉有人向这边来了,电筒光已向他们乱射,还传来令他们胆战心惊的声音:“跑了跑了!在那边,蓑仔,蓑烂仔!抓住他,抓住他们……”

    毕成洋和史小芬朝着前面逃窜的身影一起向前奔去,他们知道前面那些狂奔的人也是跟他们一样没有暂住证的外地人。

    跑着,跑着,他们在慌乱中分散了。毕成洋自然而然地跑到了男的那一组,史小芬落在了女人们那一组。两个组很明显地拉开了距离,并且后面跟着的这组与前面的偏离了方向。

    毕成洋只觉得长长的灯影老往自己脑后勺戳,他不顾一切地跟着前面几个男人飞奔着。狗吠声,人叫声,隆冬的寒风声都在他的耳边呼啸,灯影在身边无情地肆虐。而他们现在需要的是黑暗,哪儿最暗他们就跑到那儿。

    渐渐地,跑在前面的那些男同胞也分散了,毕成洋也只顾跟随着前面的黑影奔跑。突然,他面前一面黑黑的墙堵住了去路,而在他面前的那个身影,也在这面墙前突然消失了。

    毕成洋一下子就彻底失去了方向,惊慌得全身发抖。

    他望向漆黑的夜空,夜空里传来愤怒的声音:“死烂仔,别跑!快追呀,那边,那边……”他几乎晕眩过去,转眼看到那黑黑的墙那边有个转角,他向那边又奔去。

    一转角一道强烈的光线射住了他:“死烂仔!跑?”

    毕成洋又一转身,后面跑上来的后生抓住了他:“死仔!你还想跑?”跟来的人蜂拥而上按住了他,反剪了他的手,有人用膝盖骨顶他后膝盖窝,使得他站立不起来,跪在了地上。

    有人抽掉了他的皮带,再用他的皮带捆住了他的双手。

    他想站起来,却迎来了狠狠的两个耳光:

    “死烂仔!还想跑?”

    那些治安队人员用长长的手电筒的光线仔细扫了扫毕成洋一遍,发觉毕成洋在寒风中有些发抖的身子才放了心。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叫来一个瘦瘦的老头子把毕成洋押起来。那个背着长长手电筒的瘦老头子扯起毕成洋,用脚踢了踢他:“蓑烂仔,死烂仔,你跑,你跑!”

    旁边那个后生也跟着兴奋了起来,甚至对“战利品”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

    那个在一边管事模样的人举手向他们示意,制止了他们有些亢奋的举动。那老头便乖乖地押着毕成洋,但他不免饶有兴致地拉拉捆绑毕成洋反剪双手的皮带,一路上依然对毕成洋骂骂咧咧的。

    当押着毕成洋的队伍经过另外两个人看守的那群女的面前时,管事模样的人问毕成洋:“这里面有你认识的吗?”

    毕成洋一眼就看到史小芬在其中,他挺了挺胸,昂了昂头,像是即将壮烈牺牲的烈士一样干脆地回答:

    “不认识!”

    管事的人便叫了随行的一个年轻人,陪着瘦老头子先把毕成洋押回村治安队。

    毕成洋就这样被押回了村治安队。那瘦老头在治安室里当着几个办公人员的面,给毕成洋松了绑。

    一个办公室人员指着毕成洋说:“掏出身上所有的东西,把它放在桌上!”

    毕成洋掏空了裤子的两个口袋,只有一本小通讯录,两把钥匙和一团卫生纸,就这么多,而身份证在他还来不及穿的上衣外套里,钱全部交给史小芬了。史小芬把大部分钱塞在枕头套里,她认为这样最保险。

    毕成洋觉得有女人在身边,自己留钱是多余的,况且也没多少钱。

    那个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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