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带她回到了我在布里斯托的家。我们决定旅行结婚。于是这个决定做出后不久，我就准备好了一切。我们去了意大利最唯美、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维罗纳，那里曾有罗密欧守望朱丽叶的阳台。我们还到了德国科隆，在那里的教堂里我们许下了动听永恒的誓言。希腊雅典也是我们途径之所，在那里我们寻觅着爱神的踪迹。那一个月像是一种灵丹妙药，使她由奄奄一息变得活灵活现，我在旅途中发现她的魅力不单单是柔弱，还有灵动和可人。那段日子里，我的心情十分愉悦，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她挽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我把她丢下的感觉。她起伏的胸膛、她不安的眼神，让我总是戏称她为‘紧张女人’，她似乎也不排斥这个称呼。于是这成为了我们之间甜蜜的称呼。”

    “‘紧张女人’？”亨利小声嘟囔一句。

    亚德里恩并没有理会他，还是自顾自往下说，“蜜月结束后，我们就回到了布里斯托。我们住在我父亲留给我的房子里。其实我完全可以和她住在别的地方，但是我总是觉得布里斯托和我父亲的老宅很适合她。好像那里就是为她度身定做的，她是那里唯一的女主人。这感觉很对，当她第一眼看到那房子的时候，她的眼里放出光芒来。她脸上流露出那种浅浅的微笑，边打量那房子边欣喜地轻声感叹，‘我看到了法式落地窗，看到了十八世纪。’我知道她会喜欢那里的，所以我决定长住那里。她对那里的一切都很好奇，都很欣赏，经常披着一件外衣，在晚饭后到房子前的长坡上散步，婆娑的树影下她的身姿显得很诗意。那场景就像是一幅画，我不陪她散步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失去欣赏这画作的机会。我们还总在周末的午后一同饮茶，她泡的中国茶淡淡的，有一种历久弥新的清香和甜味，有时候我也尝出了苦涩，但是那在我看来依旧是甜蜜的。除此之外，她还煮得一手好咖啡，那绝对不比任何一家高档咖啡店里的口味差。我经常问她，煮好咖啡的秘诀是什么，是不是她在里面放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她都只是微笑着，不回答我。

    “我经常开玩笑对她说，‘知道我们为什么有缘吗？因为我也有中国血统，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事实上，亨利，我真的有中国血统，那来自于我的父系一边，我还有夏威夷和葡萄牙血统。”

    亨利点头，心想：“怪不得，混血儿。这世上的混血儿总是长得特别迷人。事实上，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像个混血儿，而且说不好就是有中国血统。”亨利想在此时调侃一下自己，他想说，“我也是混血儿，是爱尔兰人。”

    亚德里恩露出难得的甜蜜的笑容，像个二十四五岁的大男孩，“新婚生活真是叫我愉快。没有什么比那更愉快的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满足。她温顺的性格就如同绵羊一样，我从来没像那时候那样觉得自己被需要，被崇拜。她总是安静地坐在我的身旁，听我说话，眼睛眨巴几下，从不插嘴，也不乱动，好像我是她的老师。我还总能感受到她崇敬的目光。不管大小事务，她都得问过我才敢做主。那段时间，我觉得我在爱丽娜面前失掉的尊严和自信全回来了。我再也不是被爱丽娜玩弄轻视的亚德里恩了，那时的自己完全远去了。我比任何时候都自信、得意。”

    亨利注意到亚德里恩收起了甜蜜的笑容，紧蹙了一下眉头。

    “几点了？亨利。”亚德里恩十分冷静地问。

    这让亨利一下子不知所措，他迅速走出原有的思路，走到书房外看了一下时间。回来的时候他说，“哦，这书房的唯一缺点就是，我没给它按个时钟。不过这全然是因为我不想时间来妨碍到我阅读和思考。”

    “到底几点了？”亚德里恩再次皱了一下眉头，显得很不耐烦。

    “哦，不好意思。三点半了。”

    “对不起，我突然感到有点烦躁。”亚德里恩用手顺了一下头发。

    “这没什么可道歉的。如果你不想说下去了，那么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不不，我渴望能说下去，迅速说完一切。让你了解这一切。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太急，不然你什么也了解不到。”亚德里恩闭上双目，用食指和大拇指按了按鼻梁和太阳穴。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颓废却很迷人。

    “可以了，让我们继续吧。趁我还想说的时候，我想尽可能多说一些。”亚德里恩看到亨利点头后，清了清嗓子说，“好景不长，我只能说是‘好景不长’。刚才一切的美好都转瞬即逝。不过一个月，我就开始对她产生厌烦。因为她的莫名紧张和事事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真是让我受不了。最初的一次是一个大清早，我赶着要去公司，刚穿上衬衫、戴上领带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我知道当时贝琪在厨房，离电话十分近，于是我继续准备出门的事宜。可是电话就一直响着，就那样响着。我有些不解，难道是贝琪忙着准备早餐，没时间接电话，那么她也该说一声啊。我于是快步走到客厅，一边走一边问，‘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呢？’不料她当时就站在电话边上，一手贴着下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我万分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就站在它边上哎。’她转身来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眼神中有一丝委屈，‘亚德里恩，你去接吧。在这里我什么人都不认识，别人也不知道我。我接电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一定是打来找你的，还是你接吧。’我有些生气地走到电话机边上，接起电话，是我公司的财务总监特纳先生打来的，向我汇报一些情况，并叮嘱我今天一定别忘了接收邮件。

    “我挂掉电话后，和贝琪一起走进餐厅。我首先坐下，看着她给我倒牛奶，把我的早餐端过来。‘我不太明白，亲爱的。你难道打算永远不接电话吗？之前就有好几次，电话来了你总是忙着去做别的什么事，让我去接。我开始没在意，但现在我觉得这不太对劲。我从来没想过结婚以后还要自己接电话。’我边吃早餐边对她说。她在我对面坐下，不太精神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可我总觉得电话铃声一响起，我的心脏就跳动得特别快，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心脏一跳得快，我就觉得紧张，这是必然的。以前和里德夫人住一起的时候，很少有人打电话来，我也不太接电话的。’我放下手中的面包，不耐烦地说，‘哦，忘记你的里德夫人吧。忘记那所大房子，那里的一切统统都忘记，干脆点忘了！现在你是在布里斯托的斯托克家，你是家里的女主人，接电话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还能不会吗？接起电话，然后用你那甜美的嗓音说：“这里是斯托克家，我是贝琪·斯托克，你找亚德里恩吗？”就这样，我认为一点儿也不困难。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可以和别人多寒暄几句，说说天气或者新闻，任何别人感兴趣的都可以。’贝琪抿小嘴巴，然后又舒展开，‘好吧，我尽量试试。’我点头笑着用手抚摸一下她的头，然后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的时候说：“我要去上班了，你没事的话可以在附近逛逛，和邻居熟络起来。’贝琪也跟着站起来，帮我穿上外套，然后轻声说，‘他们都很友好，但是我恐怕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我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说，‘为什么呢？他们玩的并不怎么高级。你应该多去他们家做做客，也邀请他们来。你想搞场派对什么的我都支持，还能给你不少甜蜜的小建议。别担心，你会交到朋友的。’

    “她不置可否地点着头，还是叫我十分担心。我再次吻了她后就离开了家。坐在车里的时候我想，刚才那个吻也显得生硬，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习惯我的吻。每次吻她，她都要往后退缩一下，迟疑不决的样子，起先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但后来却不这么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