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那些愧疚，我对她很温柔，尽量不对她失去耐心。总之，那段时间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平静，还算是甜蜜的生活。”亚德里恩的喉结动了动，他的声音在亨利听起来很温柔，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女性的甜美声音。不过，那种声音更像是柔情的绅士在唱诵高尚的赞美诗。

    亨利的声音倒是不难听的，这一点他还是有相当自信的。如果忽略他的长相，他的声音倒还能让人幻想着在听流水潺潺的律动。

    “你知道我是要经常出差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在飞机上偶遇的原因。于是，婚后不久，我又得出差了。那是为期十天的公事，在我离开家前，贝琪用无奈甚至是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她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当然是在诉说着，甚至是哀求着我不要离开。不过，我不会因为那样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于是，我为她安排好了很多事情，虽然只是离开十天，但是我觉得需要为她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甚至交待了邻居科尔比太太在某些紧急情况下如何帮助我的太太贝琪。在那之后，我就从家里出发了。

    “在外的时刻我总是挂念着贝琪，那种感觉是十分奇怪的，甚至是不合理的。我说不合理是因为一方面我担心她在家里的状况，比如那些电话，我知道会有不少打去找我的电话，她会不会接呢？另一方面，我却想象着她惊慌失措、紧张不安的神情，那神情简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恐怕那神情在我眼里已经变得十分美丽了。有时候那种羞窘状会成为我内心深处的一种独特的想念，魂牵梦绕。事实上，我知道客厅的灯泡就快要换了，可是走前我故意不换，为的是能够在一进家门的时候就能欣赏到她那种无助的神情，然后我就表面严肃地去换灯泡。没错，这就是我当时的心态，既担心她的情况，又为她的不安无助而欣喜，期待她那种渴求帮助的眼神。

    “你或许无法想象，当我决定提前一天回家的时候我认为我像个仁慈的上帝。因为我要提前回去，回到她身边去解救她的苦难。回家途中，我始终想象着贝琪看见我后有多么欢欣快乐，好像身处绝境的人得到了造物主的恩赐与光辉。我提前回家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甚至可以想象家里家外乱成一团的场景。毕竟，没有了我，她什么决定也做不了，事事无主张又怎能将一切做好呢？这也是我故意不给家里打电话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出差期间我确实很忙，另外我想让她好好焦急一番，我则伪装成丝毫不在意她的样子，这样会使她更加热切地需要我。

    “当我站在家门口前时，我将打开门后的情景再次在脑海中排演了一遍。是的，一切都是我可以导演的，我可以完全主宰我和她之间的每一幕，这点自信我一直是有的。我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很顺当地改变或成全我们之间的一件事。于是我换上了冷静的表情，轻叩着大门，没有人应门。当然，这是自然的。因为她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突然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敲门声，她肯定一下子惊慌失措，不知道是否该开门。她一定在犹豫不决。于是我轻声说道，‘亲爱的，是我。’不过，这依然不起作用，她或许是没听到。我的敲门声和叫喊声越来越响，为的是能够让她听到。按常理来说，这时的她应该飞奔过来开门，无比惊喜而怀疑地看着我才对，不过这一切并没有顺利发生。时间似乎停滞住了，我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在我准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邻居科尔比太太向我走来。她亲切的笑容时常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哦，亚德里恩，你回来了？这比说好的提前了一天，不是吗？’她笑容满面地向我走来。‘是的，是提前了。你知道，计划不会那么精确。贝琪呢？她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家的。事实上，她基本都是在家的。’我挤出笑容对科尔比太太说。‘哦，你太太。她出门去了，从后门出去的。出去有一会儿了，我是在花园里浇花的时候碰巧看到的。不然我也以为她还在家里呢。’科尔比太太指了指我家的后门对我说。贝琪从后门出去了？她为什么不走前门？不想让别人看见。对，这也解释得通，毕竟她出门后万一遇到了邻居们也不知道怎样打招呼。‘我想是的，她应该是出去买东西了，很快会回来的。’我想用几句话简短地结束这场谈话，不过科尔比太太一向很健谈，她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嗯，我想也是。她这几天常出去，而且回来得很晚。我想我看见的情况，她都是从后门出去的，似乎无一例外。有时候她也会带回一些东西，比如红酒。’这句话令我有些吃惊。贝琪这几天一直出去？而且很晚回来？并且都从后门出去？还有，我和她都不太喝红酒，她买红酒做什么？‘是吗？看来她这几天过得还不错。她没有麻烦到你吧？我想，我的意思是，她是不是遇到过什么麻烦事，我拜托过你要帮忙的。’我笑着问。‘对对，你拜托过。不过，我看我没什么可做的。你妻子做的很好，我从我家的后窗看见她礼貌而温和地回绝了上门推销的售货员，还有她请了工人来修家里的水管，她甚至还自己爬上梯子换好了客厅的灯泡。她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花园里的玫瑰她就照顾得更好了。我儿子说，那么艳丽的玫瑰一定是用某种经过特殊调制的水浇灌而成的，看来你妻子精于此道。’科尔比太太说得眉飞色舞，而我呢，惊讶于两件事。一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称赞贝琪，二是科尔比太太居然能从她家的后窗看到我家的那么多事，看来我下次得小心拉上窗帘以免隐私全无了。

    “‘好的，科尔比太太，你简直是观察入微。谢谢你，我先进去了。’我笑着开了门，走进了屋里。我看着整洁干净的客厅，一切确实都井井有条，看起来处理得十分得当。如科尔比太太所言，水管被修理过了，灯泡也换过了，甚至玫瑰花确实也长得比从前更好了。哦，怎么说呢？一切明明看起来很舒服，但是却是那么奇怪。你知道吗？那些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那些似乎说明了一件事——贝琪，是个十分能干的女人。但我知道她不是，我太清楚她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摸清了她的一切，就如同布雷恩曾说的，她一眼就能让人看透，让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这些又怎么解释？我在用我觉得合理的推测解释，不过这也不值得太大惊小怪的，这只不过是这么发生了。可能因为我不在，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做这些事，仅此而已。

    “晚饭前，贝琪回来了。看见我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她的惊讶神情如故。晚饭时，我不由得问她家里的情况，水管和灯泡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她的回答撒了谎。她轻声说，‘哦，水管和灯泡都是工人弄好的。’‘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换过灯泡？’我假装漫不经心并且带着玩笑的语气问她。‘哦，亚德里恩，你在嘲笑我。我怎么会换灯泡呢？我不擅长这些，是那个水管工看见后顺便给换上的。你知道我不会换灯泡的。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换，但是那时候恐怕是等不及了，于是我就让工人一起换了。他好像为此多要了不少钱，但是你知道，我不知道如何还价，所以就给他了。哦，我说出来是希望你不要生气。’我的脑海中回响着科尔比太太的话，嘴巴里说着，‘不会，怎么会生气呢？这么点小钱，我不在意。那么，有没有推销员之类的来过呢？这一代经常有这类人的活动。’‘恐怕是有的，但是我没开门。因为我不给陌生人开门的，这点你也知道的。’她又说了谎，不过我依然没揭穿她，我点头，‘嗯，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呢？’她笑着说，‘在家看书呢，有时候学学怎么烘烤蛋糕，我的技术又精进了些。’‘没出门？’‘出去买些东西，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晚上很早就睡了，你知道，我一向如此。感觉很沉闷，是不是？’她对我腼腆地笑了笑。我因为她的再次说谎而变得表情严肃起来，但还是点头说，‘确实有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