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认为她对你另有图谋？”亨利发问道。

    “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想？当你听到那样的话，你会作何联想？我当时听到这些话真是直冒冷汗。”亚德里恩说完后抿着嘴唇，看起来极为痛苦。

    “对此，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谋财害命。她一开始接近我就另有所图，或者她一开始是真的爱上了我，这都有可能。反正，当她遇到那个男人，那个迷人神秘的丹尼尔之后，他们就开始有了一个计划——谋杀我，然后由她继承我的遗产，那可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目。”

    “这个推论听上去似乎还算是合情合理。你对此深信不疑吗？”

    “不，谁都不希望相信那种事，我也不例外。我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就能烟消云散。我更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所以我并没有就那通电话质问她。毕竟，在她的话语里也没有直接出现诸如‘谋杀’的词语，当然那种字眼实在太过直白。总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希望再给她一个机会，当然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让我去证明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于是，生活就那样继续。看似波澜不惊，但是却疑云重重。一天早上，我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过来，但是闹钟告诉我上帝不会允许我再多睡哪怕五分钟。我迷迷糊糊起床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贝琪不在身边唤醒我。我半睁着眼睛走出卧室，然后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缓缓走下楼梯，走到第三阶台阶的时候，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猛地往下一冲，摔倒在地。还好，我当时并不是头朝地，不然恐怕我今天就不能坐在这里，和你，亨利，说话了。

    “我发出的巨大声响引来了在厨房忙碌的贝琪，她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过来扶起我。我睁大眼睛看着台阶上，从上往下数第三阶台阶上放着一个箱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箱子出现在那里，我们家的楼梯上是从来不放箱子的，我们都没有这个习惯。

    “‘你没事吧，亲爱的？’贝琪关切地询问我，并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个箱子，‘哦，一定是这个箱子惹的祸，也都是我不好，我尽早整理东西，就暂时把箱子放在那里了。我，我没想到它会绊倒你。你确定你还好吗，要看医生吗？’

    “‘不，我确实很好，只是吓了一跳。’我有些呆滞地看着她并且回答。然后，我注意到她嘴角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缓缓走上台阶，搬走那个箱子。

    “我有个猜测，是她故意把箱子放在那里的。她知道我会经过那里，也知道我早上起床整个状态就是迷迷糊糊的。如果不幸，也或者对她来说是幸运的，我就会被那个箱子绊倒，而且是脑袋朝下倒地，那么我就一命呜呼了。这样的情形很自然，很不费力，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场意外。然后，她就轻轻松松地继承了那套房子，那些产业。”

    “不过这也可能就是一场意外，并不是故意的。”亨利强调说。

    “对对，我的思维一向很完整。我不会漏掉这个假设，无论如何也不会。但是一次是意外，那么很多次呢？它们都能被称为意外吗？”亚德里恩显得很激动。

    “你的意思是，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次？”

    “我不妨给你讲讲那些情形。我工作的时候总是觉得浑身无力，精神不好，这一点我的同事们也注意到了。他们建议我去看医生，不过我总拖着不去，因为你知道，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忙，和医生的约会我总是往后一推再推。”

    “哦，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你要知道，惹恼医生的后果……”亨利笑着说。

    但亚德里恩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因为他毫不客气地打断说：“我觉得问题出在咖啡上。”

    “什么？咖啡？”

    “是的，我和你提过，贝琪煮了一手好咖啡。我简直是喝上瘾了，爱不释手。我天天都要喝，没有一天是例外。倘若她在那里面下毒的话，我的症状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会把猜测研究透彻的。我是说，我会去证明它是否属实。”亚德里恩挑起眉毛，神气地说。

    “比如，找一个化验专家？”

    “有这样的机构，我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我对结果更感兴趣，至于那专家的样貌和收费就容我晚些再问。”亨利半开玩笑地说。

    “有毒。”

    亨利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虽然是非常微量的毒，但是长期服用依然可以致死。”亚德里恩冷静地看着亨利，“我当时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是像你一样，用深呼吸来使自己保持冷静的头脑，以免对事物做出片面的判断。当然，我还被告知，这种毒可能是存在于咖啡因中的，处理不当或者在偶尔的情况下，是会被检测出的。”

    “那么还是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仍旧是个意外。那些微量的毒素不过是碰巧存在于咖啡因中，而非你妻子故意放进去的。”亨利假设道。

    “是啊，再牵强的假设我当时都做过，这个还不算什么，我当然可以认同。但是我无法轻易释怀，这不是一件容易忘记或者忽略的事。这样的事情还有。”

    “还有？”

    “是关于我的书房。”亚德里恩环顾了一下亨利的书房，顿时脸色变了，“那天，我的一个朋友来家里做客，他想看看我父亲收集的手枪，我父亲生前的爱好就是收集。在他的目录明细上，手枪的种类是最齐全的。”

    亨利的思维略微发散，心想这确实是上等人喜欢的休闲方式。他们旧时还喜欢打猎、比赛射击呢。

    “我给我的朋友展示了我父亲所有的枪，除了一把。那把放在只有我才有钥匙的抽屉里的点38口径的手枪。不展示它不但是因为它是我父亲的最爱，还因为只有那把枪里面真正有子弹。我不想有意外发生，所以没拿出来。对于我的那位朋友而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他走后，我收起所有的枪，一一擦拭好归位。在离开书房前，我突然很想看看父亲生前一直擦拭的那把点38口径的手枪，我想学着他的样子擦拭。于是我走到那个抽屉前，拿出钥匙开锁，然后打开抽屉……

    “它不在那里。”

    亨利听不清亚德里恩如此小的声音，于是他疑惑地看着亚德里恩。

    而亚德里恩的面部僵硬：“它不在那个抽屉里。它不见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父亲刚过世那会儿，我整理过他的遗物，还看见它在抽屉里。然后它就一直被锁在里面，我没有动过，任何人也动不了。但是，当我再次打开的时候，它居然就这样，消失了。”

    “你确定这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拥有？”

    “是的，比任何事都更确定。”

    亨利低头不语，思量着什么。

    亚德里恩则抬起头，“是她。一定是她！只有她有可能偷走我的钥匙去开锁，取出手枪，再把钥匙还到我处。只有她能够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有贝琪能够做得到。”

    “你如此肯定？”

    “没错，还能是谁呢？再没任何可能了。她偷走了我的手枪，这真的让我很不安。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想枪杀我！”亚德里恩显得十分激动而愤怒。

    “下此结论目前看来还为时尚早。”亨利这时倒是显得十分冷静，“那么你问过她没有？关于那把枪？”

    “当然没有。如果因为不恰当的提问而惹恼了她，那我岂不是立刻命丧黄泉？我想，我得暗自有个准备才行。”

    “这么打算确实也无可厚非。”亨利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