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着声源，一步一步往里走去，这个房间看起来并不大，也许只有二十平方米，听着声音像是在最里面的某处传来的，只不过地面上这些凌乱肮脏的气味让我有些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

    易拉罐、塑料袋、矿泉水瓶子和到处堆满的纸盒子，以及那还没有吃完的面条，似乎正在腐烂着，让我忽然想起来奶奶生前也爱收集这些能变卖的东西，那时候不懂，只觉得奶奶为什么要捡别人剩下的东西，真的觉得丢人。

    可是当我知道顾子言的姑妈正是以这种生活方式而撑到现在的时候，我有些错愕，难以想象这种姿态，坚持下去是有多么的困难。

    空气中那些腐烂的味道，似乎闻起来也没有那么的难闻了。

    记忆里，我一直认为顾子言的姑妈一定是位看起来华丽富贵、皮肤皙白的女强人，必定曾经我还是和顾子言一起在黑市上卖过他姑妈的首饰，起码绝不会联想到眼前的这个人。

    她半躺在有些陈旧的床榻上，面容蜡黄，憔悴的仿佛只剩下一堆骨头架子。

    我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心情，那是悲伤，还是什么？

    她半眯半微的睁开了双眼，仔细的瞧着我，眼睛里的朦胧渐渐地转为清晰。

    眼角的鱼尾纹被她嘴边的笑容拉开了阵阵涟漪，她笑着说，这么多年了，原来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有些震惊。疑惑地问，阿姨，你认识我吗？

    记忆里的这些年，我应该没有见过除顾子言以外的人，尤其是他的亲人。

    因为隐隐约约间，我觉得那是他的一个伤口，哪怕结咖了，不久后还是会再次流血，反反复复，以致于新伤加旧患。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胸腔就像是灌进了一股强硬刺骨的冷风，它不停地刮着我的侧脸，使我不得不低下头，双手抱着臂膀，才能从悲伤的氛围中获取一丝丝的温暖。

    因为我记得，顾子言曾对我说过，小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当我再回到那个巷子里，站在那棵年迈已久，魁梧矗立的梧桐树下时，我那难过悲痛的心情都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顾子言的姑妈告诉我，她认识我，听到我的名字，还是顾子言初三临近毕业的那一年。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晚，顾子言弄丢了一枚价值百元的蓝色胸针，于是，一直看不惯，嫌他丢人的姑父，终于借着这一次的机会狠狠地把他给打伤了。

    当他姑妈赶回来时，顾子言已经痛的昏厥了过去，他头破血流的缩在一个角落里。那个年纪，那个时候，他也是一名眉目深邃，轮廓清晰的好看少年，可是。。。

    姑妈抱着他，低声地哀求，颤抖着全身哭泣，她害怕的只能跪在地面上，哀求着他的丈夫不要继续再打了。必定这是她姐姐生前唯一的孩子，她答应过她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

    也许是这一番话破天荒的感动了他，也许是他已经打的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对付他们，于是，在地面上淬了一口痰，便冷漠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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