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系上安全带,老大直接发动车掉头就走。
昏黄的路灯和闪烁的霓虹灯交错,城市的夜喧闹却又孤独,来往的车像冷冷清清的眼,即使停步都不能安眠。习惯了入夜清醒,再怎么迷惑都糊弄不住不再安分的心。骚动?只能是酒不醉人,意在放纵。
老大的脸被一片黑暗笼罩,看不清表情和眼神,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狂躁,是的,卧龙的狂躁,不言不语,只是那些细枝末节的不耐烦,不如意,甚至不知前路。车开的很快,汽车好像随着主人的意志犹豫在一些声色场合附近却又毫无留恋的离开。最后,车开出了市区,一路苍茫。
我不是没有随老大去过偏远的地方,也不是害怕这样的深夜有去无回,只是这样的夜和这样的方向,在他从来没有过的暴戾气息渲染中有了好多不详的预感。从他中午神色凝重的出门,到他此刻一路的庞大沉默,老大遇到麻烦了,我隐隐猜测着可能的种种状况。
终于在长时间的煎熬中,车停在一处周围有树的地方,不远处隐隐有些灯光,下面泛着粼粼的波光。老大解开安全带点燃一根烟,对着车窗外吐了一口烟圈,“你可以下去看看。”他的脸侧过来对我讲。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走下去,一阵凉风吹来,往前走了几步,踩到的是沙和碎石砾,我取出手机照明,再往前走十几米果然是一条河,河水湍急,声音骇人。
顺着原路走回去,地上有一摊黑乎乎的东西,干泥鳅?我的胃翻江倒海,刚才一路颠簸的冲劲儿一下冒上来,我蹲下去就开始吐了。
吐完,嗓子里冒着腥臭的刺痛,胃也一阵一阵地抽搐。老大走过来,递过来一瓶水和纸巾,替我拍拍后背。
我虚弱地站起来眼前发黑,老大扶着我上了车。
“我送你回去吧?”老大的话听不出来意志。
我想,反正现在回去更难受,不如就随他决定,“您想待这,我陪您吧!”
“你肯定我想待这儿?”又是机械腔。
我低下头不吭声了,真不该自作聪明。
“瞌睡了后备箱里有抱枕被子,还有食物。”他的语气终于有了气色,我也如释负重。
还真是又累又饿,这真的遭陆安和杨娇笑话:跟不对人让你睡了昨晚没今晚,吃了前顿没后顿。穿了旧衣盼新衣。反正是腹空空,脑空空,手空空,一贫如洗,四壁萧然。
我从后备箱取出这些东西,递给老大被子,就自己安心地躺后座上睡了。
一觉睡到天明,被饥饿搅醒,才发现被子盖在我身上,老大不在车上。
下车漱口,擦洗了脸,才看见老大从河上仅存的断了一小截的桥上走过来,手里拎着什么。
他换了一身休闲衣服,明显洗漱过了,一脸斗志昂扬的光。
他一把递过来,“早饭,昨天辛苦了,算加班。”
我欢快地接过袋子,酸奶,现磨豆浆,卷饼,水煎包,油条,汉堡,面包,糕点,还有一个保温杯装的稀饭。“哇,太丰盛了,老板。简直赚大发了!”
他眯着眼睛宠溺地看着我,脸上挂着敞亮的笑。
我慌乱转身,“阳光太刺眼了,上车吃饭吧!”心却跳个不停,走火了吧,快玩火自焚了吧,大傻子还想玩大骰子,贪心不足蛇吞象。
老大并没有上车,背对着我站在河边,不知道他是在怀念某个人还是做一项做大决定。
走到车门边,从后视镜上看到我头发鸡窝一样杂乱的样子不禁尴尬。上车我放下手里的食物,往包里翻镜子梳子和化妆水。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我打扮好也吃了早餐,刚下车,老大回过身往车这边走来,我这才留意到车前几米的一个小石头堆边好多烟头。
老大至少抽了一晚上的烟!
上车,回程,似乎路并没有那么漫长和崎岖,人的错觉简直要命!老大依旧轻车熟路,但没有了昨天亡命沉沦地死磕。车上,他听我汇报了昨天的情况,没有说什么。
车直接把我送到楼下,“休息好了再来!”老大语气不容置疑。
我刚下,他直接把车掉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