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菁菁从书房出来时刚好看到老大进院子,大闸不知何时早就在厨房忙活开了,菁菁问了声好就溜进去帮她爸了,我挽着老大让他进屋。他笑着拍拍我的脸问:“那么怕冷?不是陪我赏梅呢?”我握着他的手说:“先暖和了再赏不迟,梅花不走,情趣也在。”
大闸第二次下厨,我还是受宠若惊,上次被我忙不迭的慌乱给毁了兴致,这次说什么也要补回来。满桌的菜,四个人,不过依旧热闹。
大闸笑呵呵地招呼我:“余响,先尝尝,手都有点生疏了。”
菁菁捯起一筷子菜送我碗里:“姐,别听我爸假谦虚,在我面前可从来自称厨王。”
大闸笑着摇头:“这丫头最近反常地很,天天反我的话,该不是叛逆期现在才来吧?余响,你分析分析。”
老大饶有兴致地看向我,我抿着嘴笑:“接触谁最多谁才有发言权,我是没资格评论。”
菁菁乞求的眼神望向我,我又补充:“不过我觉得,抵制家长权威表明自我意识的觉醒,有自己的判断力是好事儿,你要提前适应了。”
老大给我夹菜:“呀,换领导也跟着风格都变了,我也该适应适应。”
菁菁讨好我:“响响姐,吃菜!爸,以后姐也是我的亲人。”
老大明显一怔,眼神和我对视一秒又躲闪开了。我知道想想是她们专属的对于想的称呼,而我宁愿听他叫我余响表示在他身边的是我。
大闸让菁菁到酒柜里取葡萄酒,说是自酿的,让我尝尝。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对酒没什么品味,只要和酒精掺和一块我就想起工业乙醇的分子式。”大闸一下就笑开了。高中时,陆安给我讲过什么DO、AOS、Extro、奥比昂、波尔多、罗曼尼,拉菲,到现在我还混淆究竟是什么意思。
菁菁取来杯子,清澄甘冽的酒液像泉水一样玲珑剔透,菁菁往杯子里给我兑了点蜂蜜,我端起抿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
老大示意我好好品尝,说老鬼来时问大闸要才给喝的,这回,大闸是主动请的,我在这是越来越有地位了。
饭后,已经歇了半晌的雪又开始肆虐了,纷纷扬扬,仿佛世界的基础色本应是纯白一片。我和老大站在檐下望着两树梅花,老大问我发愣什么,我说在这种小院就想起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然后想到世外桃源,顺便犯犯花痴消遣。
菁菁突然从身后跳出来,“是啊,我爸说了院子如果够大,就在门口造假山,旁边种青松,上面养点珍禽仙鹤什么的。然后路两边都种成竹林,在那个角落围一圈篱笆养菊花,在那边引一池水,砌石桥,梅树旁边建个亭子,边儿植点垂柳,到时候石坪下棋…”
我拉着她接:“嗯,不错。你在铜镜前对着窗户佩钗戴簪,细雨纷飞就慵倚栏杆;夕阳西下就临水照花;繁星满天你铜瓶采梅;月色朦胧你竹林吹箫,然后导演喊‘卡’,你撒娇还有几场戏的道具都没用上呢。”
老大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以前真没发掘你的惊人口才,真是又屈才又浪费,给我损失不小。你说怎么弥补?”
菁菁把我推向老大:“这才是响响姐的真面目,油嘴滑舌!”我在身后掰她手腕。
大闸招呼大家:“都进来喝茶。”又看着我说,“这才像油壶的真妹妹。”
我讪笑,老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想放在最里面深藏不漏的是波澜壮阔的思绪吧!
刚进屋,电话响了,菁菁跑过去接,就听见她说“这么无聊”“我问一下响响姐”“到了再联系你”,然后她特利索地跳到我跟前,拉我到旁边说,杨娇他们三个吃了饭开车去泡温泉,让我俩去。
我说你想去就去吧!她缠着我说给个面子一起,我问什么时候没给,她说这次关系到对外的面子。
我疑惑,猜:“不是那俩又用我打赌吧?”
菁菁乖乖点头,围着我的胳膊:“亲姐就是冰雪聪明!”
我甩开:“这事实我心知肚明,我支持余继晓。”
她睁大眼睛:“你俩商量好的吧?”
我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然后转身回了正屋。
自从余继晓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以后,他俩就以打赌我或者陆安的事为业余爱好。余继晓说自己是女人肚子里的蛔虫,窥一斑而知全豹;杨娇说自己身怀绝技,对男人花花肠子了如指掌。余继晓说以我为实验对象,他是专家;杨娇说让陆安当模板,她所向披靡。后来这就成了俩人的乐趣中心。
老大也不问我什么事,和大闸依旧聊得畅快。我走过去,他只是说了一句:也出去玩玩儿,你不是挺喜欢闹的吗?别跟着我把兴趣爱好全磨没了。大闸笑他:“该怜香惜玉的时候要主动!”我端起杯子笑:“在你这品茶畅谈更有风味,把主人逗乐了,还能蹭顿饭。”
菁菁慢吞吞走到大闸面前:“爸,你替我劝劝响响姐。”
大闸示意她求老大,我提前开口:“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儿,请谁都派不上用场。”老大对她煞有介事地点头。
菁菁叹口气,端起杯子:“亲姐,喝完这杯咱出发?”
我拨开:“别降我辈分!”说完才意识到话引得远了,本来只想说大闸和我是同辈,却引申为我和老大的事儿近了。赶紧喝一口茶掩盖慌乱。
菁菁会心一笑:“那小婶,最亲爱的小婶,你说什么时候去?”
我‘噗’地吐出刚吞进去的茶,喷在菁菁脸上,我抓起旁边的纸巾给她擦脸。她也佯装哭泣地鼻音哼哼装可怜。我偷偷瞄老大,他有深意地注视着我,大闸像观棋不语的所谓君子一样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