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第一次接触风花雪月，是拜夏洁所赐。北京公安总局刑警队大队长，人前飒爽英姿的一代警花。

    同事都戏称，她和陈砚不只在工作上志同道合、相互协助，感情生活兴许也终有一天开花结果。

    几天前陈砚接到了重大的采访案例，资料中记录的一个叫郑舒纯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郑舒纯，西安人，23岁，北京夜玫瑰娱乐城的钢管舞女郎。在2005年底声势浩荡的12·5反贪大案中由于指控证据不足侥幸逃脱。

    陈砚起初从夏洁手里得到资料时，那种无异于石破天惊的震撼全部满满的挂在脸上。

    照片中的郑舒纯名如其人，清秀的单凤眼，挺直的翘鼻梁，一头垂到肩膀的直短发刚好盖住脖子。含蓄、纤细、大方。除了这3个词语，仿佛任何的评价都会亵渎了如此罕有的女孩。

    “你确定是她吗？你们局里怀疑郑舒纯把那一千多万赃款转移到了海外，然后准备和家人去移民？”

    陈砚满脸疑惑的放下照片又开始翻阅之前的询问笔录。

    “没错，现在满大街都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发现不了本质的女孩，光凭外表断定不了什么。当然，我们也只是怀疑，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去证明她确实是重大的嫌疑人，不过她肯定牵扯到了。”

    “我不想这么现实。”陈砚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和烟盒，平静地点燃了一根。“我只有3个月的时间，要配合你完成两个案子，我必须争分夺秒，至于一些无所谓的猜测，我不感兴趣。”

    夏洁没有再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刚刚结束的12·5反贪大案已经让她身疲力竭，和陈砚因为针锋相对而建立起来的默契尽管异彩纷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从警局出来时已是艳阳高照的正午，陈砚与夏洁在路口分别后便搭乘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往家里赶。陈砚的家就在一片年头不短的老干部区里，几十栋楼，七层高，看上去确实庄重肃穆。

    在他最青涩的记忆里，父亲陈远志正如一个神一般无所不能的人物。那几年陈远志时任北京交通队的大队长，原本可以坐在办公室里躲避一年四季交替往来的风吹日晒、严寒酷暑，但他却秉持“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做事”的原则处处身先士卒，赢得了大半个京城的好口碑。然而遗憾的是，陈砚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光辉人格，他更大部分遗传了来自于母亲的处世方法。

    那在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陈砚的母亲江知苑。名如其人，知性，雍容华贵。尤其是陈砚的成长历程中，她绝对称得起“呕心沥血”。同时作为一个法学系的高材生，她的理性与冷静在潜移默化中深深的感染了陈砚。

    他一直记得母亲在他还上初中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说要培养陈砚成为优秀的律师，像他父亲一样名声远播京城。尽管陈砚没有实现母亲远大的理想，不过担任一名涉足政坛的法律记者，也算勉强了却了母亲的心愿。

    陈砚晚饭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父亲谈心，而是早早回到卧室里准备明天采访调查的文案。窗外被风吹动的参天松柏和开始落叶的银杏树慵懒地在夜色中摇摆着，细碎的风声灌进窗口，凭添几分凉意。北京的暮秋时节好比迟暮的老人，心力交瘁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浓烈。

    很久之前，陈砚第一次到华娱公司应聘记者的时候，他经历了一段最为黑暗的岁月。他原本以为凭借自身的能力大可打败背景与门路的横行霸道，然而年少轻狂的结果总是不如人意。以致于现今他如愿以偿在父亲的安排下迈入华娱的大门仍旧抹不掉心上的那份遗憾。

    陈远志曾说过一番话让陈砚印象深刻。

    “如果跳出社会主义范畴，而把中国假想为庞大的资本社会，真正有道德的记者便如同资本运作中平分秋色的资本家，他们运营的不是金钱，而是伟大的智慧、品质与胆识。剖析而言，智慧是品析当下情势及未来趋向的远见；品质是把握真相、拒绝非正常途径获取收入的毅力；胆识是掌握新闻事物本质内涵的洞悉力及气魄。作为一名肩负着挖掘大众未知领域的新闻工作者，越是敏感的话题，越需要匡扶正义的笔杆书写真相。”

    陈砚从事记者行业已经有三年的光景，大大小小接过的案例不少于二十个，其中令他大放异彩的便是前不久轰动一时、震惊整个欧洲政坛的市长盗用公款案。

    时世造英雄。梁豪认为眼下的社会就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无论在哪一领域，都涌现出了杰出的人物，而他也自诩对中国新闻界的发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陈砚挂断和同事彭志的电话后，远远的看见夏洁从警车里走下来冲这边欢快的招了招手。陈砚此时有一种颇为惊艳的感觉———脱去警服解掉马尾的夏洁竟然全身都散发着吸引人的柔情，而这样的柔情在平时威严紧裹的掩护下完全看不出痕迹。他怔怔的攥紧电话，仿佛魂不附体的望着她靠近的笑容。

    “我让任熙把郑舒纯请到警局了，理由是配合调查。她非常诧异为什么要把去年结了的案子翻出来重新审查，从她措手不及的表情中，任熙说很有可能郑舒纯就是漏网之鱼。”

    陈砚跟随夏洁上了警车，他透过半截玻璃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再刚强的女人。任熙是上次我在局里见到的那个刚从警校毕业分配来的实习生吗？她才有多少经验啊，凭直觉查案，怎么能把你纵横江湖、立下赫赫战功的夏大队长唬得深信不移？”

    陈砚欠了欠身子舒缓的半倚在车座靠背上，他从夏洁疑惑不解的眼神中看出了莫名的暧昧。不是她对陈砚的暧昧，而是她发现陈砚对另一个目前还不是清白之身的女人产生了欲说还休的保护欲。

    “我只是站在真理的立场上，不是袒护谁。如果凭直觉断定一个人是否构成犯罪，那么我们何必大费周张的兴师动众？”

    陈砚这句话刚在空气中散开，夏洁就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刑警大队的门口。这种地方有很特别的感染力量，可以使你还不曾置身其中便被强大的气场深深吸纳住，逃脱不得。也许这就是一个国家唯一彰显至高公平和尊严的可以亲见亲触的方式。

    去往审讯室的路上，夏洁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陈砚心知肚明她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在真相面前陈砚更愿意选择正义凛然的慷慨魄力来显示自己的男儿气概。

    站在门口陈砚终于从单视镜里看到了真实的郑舒纯———她的容貌和气质都是简单而传奇的，没有人遇见过像百合花一样的风尘女，娇滴滴似的风情万种，眼神扑朔迷离。

    陈砚发誓般的想她少年时代一定是尤其出众的女孩，甚至可能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

    “就是她？”陈砚转过身询问夏洁，在得到确实之后气势十足的推门走了进去。郑舒纯听到声响抬起头，和陈砚目光对视的霎那，她几乎脱口而出的喊了起来，一个应该是男人的名字———齐晗。然后在陈砚微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时，她的惊喜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消失。

    “你是记者？我可不是明星。没什么隐私值得提供给你。”

    郑舒纯冷漠得把名片丢到地上，轻蔑的扬扬嘴角，似乎嘲笑给自己看。

    “记者分很多种，我负责采访的是记实新闻，我想你应该清楚被别人怀疑为有犯罪动机的滋味是如何不好过，现在你有机会推翻一切给自己证明，我劝你好好利用。”

    陈砚一番短小精悍的自白显然打动了郑舒纯，这个骨子里天真得可以挤出水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彻底的防御，在戎甲齐备的陈砚面前她唯一的出路只有缴械投降。

    “我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