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小跑了一段路下山,边跑边观察着天色。刚才被面具男子一行人追杀,不知不觉已经快傍晚了。晚间这山上可是很可怕的,即使没有强盗小偷之类的,也会经常遇见生禽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璃晰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好吧,她承认,除了袖中用于保命的短刀之外,她还是比较弱不禁风的。
“嗷……”一声长鸣传来,青衣女子瞬间花容失色。那是什么?是狼么?怎么,今天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她碰上了?
顾不上休息,她拼命地向前跑!向前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一定要活着!
她还答应了锦笙,要陪她去看南海的呢!她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啊!
锦笙,那个华衣笑靥如花的少女。她曾说,她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自己若死了,那么她就会很孤独、很孤独。柳璃晰,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况且,可能狼发现不了自己!但愿如此!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给自己鼓劲,只有一点路程了。越过前方那道小溪,就可以下山了,就安全了。
可是,一股危险的气息一下包围住她。璃晰感到有什么停在自己身后,那刻,她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移不开。
认命地木然回头,她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当看到那物时,还是惊奇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天啊!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像狗又像狼的动物,全身雪白,眼神阴枭,——和一个人一样。那般有洞察力的动物,几乎与人无异了。
姑且称它为狗狼吧。
那头狗狼似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只是瞪眼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爪子在地上划拉着,眼睛却不离开她片刻。“枭。不要胡闹!”一个很沉稳的声音传来,璃晰回过神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锦绣白袍的男子从树后走出来。
他的脸处于阴暗之中,看得并不分明。但璃晰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气势,盛气凌人,还有种把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强大气魄。
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璃晰暗暗猜测着。
那只狗狼出乎意料地听话,不再用爪子磨挲地,而是温顺地蹦回去,伏在男子脚下。呜呜地叫着什么,似乎……在撒娇啊!
“枭。让开。”似乎并不喜欢它的亲热,男子一脚踹开它,冷冷命令道。用力不是很重,枭滚了几滚,百无聊赖地扒在草地上。对男子的做法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它也不怎么介意。
“啊!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它呢?”反而担心的是片刻前被那只狗狼追逐的少女。璃晰竟选择性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也不顾白衣男子眉宇间的冷漠杀气,竟然去护起枭来了。
男子冷笑一声:“哼!你差点被它给果腹当晚餐,还要替它说话么?况且我的东西还轮不着你来插手吧?”他的话如同一根刺,狠狠地刺入别人的心中。可璃晰并不觉得他的话伤人,毕竟,他与自己毫无瓜葛,自己也犯不着为他生气啊。
“刚才,谢谢你啊。”跟这么一个冰块一样的人说话,璃晰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掉进冰水里面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不必。”男子也不搭理她,转身便走,走之前还踢了枭一下。枭明白主人的意思,识相地爬起来跟在白衣男子身后,一人一兽的身影一下隐入黑暗之中。
松了口气,璃晰赶紧接着向山下奔去。——刚才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不过,男子离开时,她刚好看到了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上,泛着淡淡的、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光彩,生得很是英气逼人。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以至于不想移开眼睛。
快速地、几乎是飞奔回到了思苑。丫头缇儿立刻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晰姑娘!怎么今日回来那么晚啊?”“啊?哦。没什么。路上有事耽误了。”璃晰隐瞒了实情,不想让缇儿为她担心受怕。
“那……药草采到了么?宫小姐的病似乎又重了些……”缇儿略有些担心地问。宫府,是芜城的一方富甲,宫小姐前不久得了很重的病。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用,只好来找她家姑娘。——要知道,姑娘的医术,可是天下无双的!
可她的性子却很倔,很少给富贵人家看病。若不是万不得已、穷途末路,宫家的人也不会来请姑娘。姑娘昨日应下来了,答应今天去后山上采些稀有的药草,为宫小姐治病。
宫府的人心急,今天一天就派人来打听三四次了。若不是看宫老爷夫人爱女心切,缇儿早就不耐烦了。
“啊?药草?我采了的……”忽然记起来,璃晰把手伸进袖子里,却发现空空如也。她不禁蹙眉,——糟了!一定是掉在路上了!“不在了。可能弄丢了吧。”她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缇儿说。
“什么?丢了?姑娘……”缇儿大吃一惊,嗫喏道,“宫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啊……”
“你激动什么?明日我再去采些不就行了。”璃晰微微闭上眼睛,尽量不让缇儿看出她眼里心里的慌乱。宫家富甲一方,她很明白得罪宫家会有什么后果。
治疗宫小姐的药材很特殊,需要后山上独有的还魂草。而这种草,却又极为罕见。寻觅一个早晨,好不容易发现一株,准备带回来。谁知又遇上那群人,再被白衣男子饲养的狗狼追赶,还魂草早就不知道掉哪里了。
都怪那个白衣男子!没事干瞎养什么狗狼啊!明明遇见他它之前,草还在袖子里面的。……——如果不是它,那么事情就不会那么棘手了。
拣回一条命,却要面对那么难处理的问题,真是烦死了。老实说,她也不确定明日是否能找到还魂草。还有,宫小姐是否能撑到她找回来。——这可不能怪她医术低,而只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晰儿!”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沉思的璃晰耳畔,她讶然抬头,只见一名身着锦绣流苏长裙的女子兀自跑了进来。“是你啊,锦笙。”璃晰微微一愣,强笑道。
那个华衣的女子,便是她的好友——夏家二小姐,夏锦笙。
“啊呀!晰儿,你怎么才回来啊?药材备全了么?”锦笙焦急地问着。仿佛突然察觉到什么,她叹了口气,说:“你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定没找到吧。”
“不是的。找到了,后来却弄丢了。”璃晰若无其事地拨弄着桌子上的蜡烛,心里却是惶恐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