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有灰尘的味道，盖在身上只阵阵咳嗽。夜半，单薄的毯子挡不住寒气，三番两次醒来，却是这次看见屋内的白光，我探身起来，原是窗帘未拉早晨的光线照到屋子里。 又是一晚，凌晨四分，我给自己起个名字叫维维安。而后沉在睡眠里。用火车上盖身子的鹅黄外套盖住脚，不用醒来。睡眠不足，整个身体酸痛，蜷缩在墙角，可以取暖。身子是热的又是冷的，我神志不清但知道是发烧，我用手指抵住眼角，这样才不会流下泪来，我要像L一样坚强。

    潜意识里听到水的流淌，行走的脚步，拉动的箱子，白昼的光。我想慵懒地拿起闹钟，手臂却是酸痛无力的。九点三刻。简单穿了衣服，准备明天的逃离。用以前坚决留下的牛奶箱子，装上书本。书本是沉重而脆弱的，不喜欢放到整理袋里弄折了书角。其中有很多废用的纸片，舍不得扔，上面记录着我的只言片语，还有一箱子的材料：透明的固体塑料纸，各种彩色的纸片，彩色带子，硬纸板……做自己喜欢的东西用的，比如信封和书签。七个箱子用封箱带打好，像从超市购来的七箱牛奶一样结实有力。怎么样，我是不比当年的L差的。

    洗衣服，右手的中指泡在水里有尖锐的疼痛，不能用创可贴，是前天整理书被硬塑料纸划破的指甲缝。窗外下了细细的雨，下午背了书包和她们去北校的新宿舍，剩下的最后一个床和厨子是我的，习以为常。常是想起高三的宿舍，我一个月晚到，宿舍却留给我最好的一个下床，总让人觉得温暖，谢谢已不再我身边的你们。新的宿舍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有光亮的地板，正方形的铁橱子，书桌被替换为涂上黄漆的简单课桌。小而简朴，却是温暖的，有相依为命的错觉。

    顶着黑色方格子雨伞回来。我还带了一把清丽的绿色荷花叶子雨伞。妈妈说，女孩子应该用粉红色的雨伞。我却以为这绿色的好，白尔也有一把这样色彩的雨伞，春天里看到他的雨伞，觉得很好看。黑色的方格子雨伞有厚重的感觉，不容易被雨水打到，有特别的安全感。我不喜欢女孩子气的东西。

    整理鞋子在床底找到两只落拓的编制蝴蝶，是很久以前叶小舟送给我的，刚到图书馆橱子里收到蝴蝶，羽翎是光滑的，有浓厚的麦色。很久不见就找不到了，原是落在床底。一只蝴蝶的翅膀散了，另一只完整却布满厚厚的灰尘。我放到桌子上，微笑着对看着我的夜歌行的眼睛说，是叶小舟送给我的。而后继续收拾鞋子。坐在桌前喝了杯热水，听她们讲笑话。我只抬头问，好笑么？夜歌行说她们的笑点很低。我盘腿坐在床上，整理着巨大的双层厚塑料纸，对前来的张佳说，看见了么，我用塑料纸包裹自己，这样睡觉不会凉，但会窒息我的灵魂。张佳说受不了我了。夜歌行说她们习以为常。

    终于可以睡午觉。自五点半到七点半。

    一如既往地听到脚步声，绵延缠绵。头是痛的。我的生活节奏一直慢了三个时辰。

    我一定要剪掉蝴蝶的翅膀，把它们扔到垃圾桶里。醒来却觉的这样的行为太过幼稚。蝴蝶的确是不见了一只，我翻天覆地寻找。找到后把翅膀整理好，拿到自来水龙头面前冲洗，打上肥皂，坐在灯光下用卫生纸一点点擦干翅膀，不喜欢沾染在上面的肥皂香气，喜欢它原始青草的味道，有森林的气息。我要把它们放到三三从新疆带给我的薰衣草里，放一段时间，还给它们的主人，它们太脆弱，我珍藏不了。

    夜色伸展过来，阳台上有阵阵微冷的风，远处的灯光排列地整齐。这片田野，这种植了粮食的土地是多么的厚重。我想后仰在栅栏上，让风像吹着安妮的头发一样吹着我，但我害怕会不会掉下去，我害怕死亡。

    写日记，西泽尔的玫瑰凑过头来看我写什么，我把鼠标往下一滑，只留给她一片空白。笑了笑。

    最后的日子，我没有留下满脸的仓皇。依旧安静地睡觉，像在家一样。依旧没有被子盖，但是我有巨大的塑料纸，可以窒息我的灵魂。

    白尔写于二零一一年八月十九晚

    凌晨蹑手蹑脚推了阳台的门，摆动相机，记录蝉的世界。烟大的打水房，黯淡无关。漆黑的田野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玉米的生长依靠空气和土壤，夜晚里我的体温依靠单薄的毛毯。

    五点的清晨，睡眠不足。整理宿舍，不急不慢打理好行李，一件件拖下去。中间拥挤着过往的男生，汗气十足。污浊的空气让我呼吸不畅，总要诱发喉咙里的沙尘暴，阵阵咳嗽。

    我以为已经好了。没有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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