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清的下午过去,等待我的又将是个怎样的夜晚?
深夜,我将租房的大门紧紧锁住后,便向着独臂青年家的宅院疾驰。
熟悉的宅院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穆宅”,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大门的正上方原来有一块刻着“穆宅”的牌匾。
独臂青年一家似乎已经入睡,整个大宅院中没有任何灯火,翻过围墙的我径直向着独臂青年的卧室走去,几个纵跃间我又坐在了房檐上。
奇怪的是房檐上的蜘蛛网和落叶都已经被一扫而空,不仅如此,似乎整个房顶都被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完全不像昨天那般脏乱。
这种怪异的事情,不禁让我心中一紧,脚下一滑差点从房顶摔落。
“谁。”也许是我发出了太大的动静,独臂青年已经被惊醒,下方传来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难道有圈套?身处于独臂青年的家让我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是你吗?”独臂青年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喜悦。
难道他昨天便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这个念头让我心中的危机感更加强烈,眼睛不由向着各个隐蔽的地方瞟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埋伏的踪影,这种情况不仅没有让我松懈,反而让我更加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独臂青年的声音继续从下方传来。
难道没有识破我的身份?我紧绷的神经依然没有松懈:“你打扫了房顶?”我答非所问。
“我有预感,今天你还会来看我,所以我派下人将房顶打扫干净。”
我不敢太过轻信独臂青年的只言片语,顾目四看将周围的地形纳入眼底,心中不断算计着逃跑的路线。
“怎么,你更喜欢脏乱的环境吗?”我的沉默使得独臂青年再次开口。
没有太过理会独臂青年的言语,我将身体微微弓起,视线聚集在刚刚心中制定的那条逃跑路线上,全身的力气冲向腿部,我如在弦的利箭一般随时都能向着远处疾驰,片刻便能逃离这处宅院。
“今天很无聊,父亲去了一趟物华县为我请来了一个名医,他妄想那所谓的名医能够施展出回春妙术将我的断臂重新接上,让我再次成为一个肢体健全的人。。。呵呵呵。。。。。可笑。。。断掉的手臂还有可能再重新接上吗?”独臂青年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不知为何,我心中那浓烈的危机感竟渐渐消散。。。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我缓缓坐在了房檐上:“结果怎样?那个名医将你的手臂接好了吗?” 即使我知道答案,但我还是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人在某些时候就是如此无奈,即使明知道将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但心中仍然会有所奢求。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独臂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他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回答我:“这就是结果。。。。”
幸好今天的夜色够黑够暗让独臂青年不能看清坐在房檐上的我。
“等等。。。”我开口阻止正要跃上房檐的独臂青年。
独臂青年的动作停止了。
我转身背对着独臂青年从衣服中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面具,轻轻地扣在了脸上。
“上来吧。”我伸手接应房檐下的独臂青年。
独臂青年抓住我的手臂借力一荡跃上了房檐,如此近的距离足够让他将我看个清清楚楚,他凝视着我脸上的面具,轻退了一步警惕道:“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窗前?”
“被人追杀,无意中逃到你的窗前。”我说谎的功力很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给了他答复。
独臂青年脸上一阵犹豫:“能摘下你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吗?” 我摇了摇头,以示回答。
独臂青年看起来似乎很失望,他缓缓坐在了房檐上开口道:“为什么被人追杀?”显然,他相信了我口中这个粗糙的谎言。 “无可奉告。”我冷冷道。
也许是我的淡漠让独臂青年无法再与我进行沟通,他只是呆坐在房檐上看着远处的山脉,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话。
今天来这里的本意是想帮助独臂青年走出困境,同时也可以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似乎是帮了倒忙。
“想做些什么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亲切。
“我想见玉梅!!!”独臂青年的声音很轻,几乎低不可闻。
玉梅?昨天他喝醉酒似乎也提过这个女人,这个玉梅应该是他的红颜吧?“你今天没有去见她吗?”
“我无颜再见她。”独臂青年抓起房檐上的瓦片向着远处掷去,随着瓦片摔在地面的声音响起,他脸上的烦闷似乎也削减了一些。
我心中一动,同样捡起瓦片向着远处掷去,清脆的瓦片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独臂青年与我相视一笑,我们各自向着旁边的瓦片再次抓去。
这个夜晚,对于住在宅院附近的村民来说并不安宁,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声和大笑声足以将他们的美梦惊醒。 不知过了几时,瓦片碎裂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下来,独臂青年也躺在我身旁似乎陷入了沉睡。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我的眼皮渐渐沉重,似乎有人在拉扯我脸上的面具,我心中一惊,眼睛猛的睁开,右手狠狠抓住了那只正在拉扯面具的手:“很想看到我的真面目吗?” 正在拉扯我脸上面具的人只能是我旁边的独臂青年。
“恩。”独臂青年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伸手向着脸上的面具摸去,似欲摘下脸上的面具:“确定吗?这张面具摘除后,你我今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算了。”独臂青年叹了口气,止住了我摘除面具的动作后,翻身跳下房檐回到了他的卧房,而我也起身离开了这栋宅院,向着自家的方向远去了。
一夜过去,凌晨。
我的房门被重重的敲响:“寒儿,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 房门外响起父亲的声音,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且带着忧虑。
我用被子将头蒙住,不去理会房外的呼喊。
很显然,我低估了父亲的耐心,距离房门被敲响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房外的呼喊虽然开始变的微弱却仍然没有消失。
“寒儿~~~~”父亲的声音依旧从房外不停传来,只是和一小时前想比,更显沙哑而已。
“何必这么坚持了!!!经过了前几天的事情,你与我之间的父子情已经碎裂了!!!”我将头伸出被窝,隔着那厚重的房门向着父亲大喊。
“血浓于水,难道你要为一个区区的李风而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吗?”父亲的情绪变的激动,已经微弱的声音也变的异常响亮。
我起身穿好衣服,向着房门外的父亲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的这次暗算不仅仅害了李风,更重要的是害了我,害我伤害了无辜的人,伤害了无辜的。。。。。”我走到窗前,望着独臂青年宅院的方向低语:“无辜的穆骸!!!” 所谓的穆骸正是那个独臂青年。
“。。。。。。即。。。即使是这样。。。。。你我之间的父子情依然不能说断就断!!”父亲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浓浓的愧疚。。。或许直到现在,父亲才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对我的生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我没心情再去理会房门外的父亲,翻身跳出窗子后便径直向着宅院外走去。
父亲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离开,他仍然站在房门处不停地敲打着,嘴里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