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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章 1

    初秋的夜慢慢的降临了,巨大的黑幕从东到西慢慢的遮盖了整个天空。由于高原上很少见风尘的缘故,月光带着浑浊撒向山城的草原、河流、森林和大地上的万物。这月光似乎是夕阳的残留和延续,只是没有夕阳明亮、壮观和辉煌,但是月光中掺杂着淡淡的尘雾,给人一种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感觉。

    曹青与夏天每次见面之后,很长时间血管里的血还在热辣辣蠕动,是秋天来临后心情的燥动,还是见到夏天后少女青春的澎湃涌动,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白天她的心像一只高高在天空飞翔的风筝,若不是长长丝线的牵系,可能会随着多情多爱的彩云,幻想着和心中的一位白马王子,飞往遥远的孤岛或隐居在脱离尘俗喧噪的深山老林,去过一种清静的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享受爱情的缠绵和甜蜜。

    每到明月悬挂的夜晚,一天的繁琐和喧嚣臣服无声的时候,曹青头刚落枕,“夏天是我的——!”这个霸道理念就会涌进头脑,游走的思绪就像一叶扁舟,在爱的海洋里糊里糊涂随着感情的大潮醉心的漂流,以至于松开舵浆,不辨航向,任凭浪花打湿爱情华丽的外套,随着缠缠绵绵的梦境,飘向远方……。

    这就是爱吗?她曾经想过爱,爱别人和被别人爱。我在恋爱么?曹青一丝笑容浮现在嘴角……,连日来,她整个欢快心灵在爱情的海洋里翻腾、泅渡……。

    高原小城经过几场秋雨,天气慢慢转凉了。一天,夜幕刚刚降临,月亮早早的爬上街边杨柳的枝头,在遥遥招手与西沉的落日送上最后一次祝福的时候,小城的秋夜已是有点湿冷显露、寒气袭人了,街道上的行人失去了热情和问候,低着头好像互相提防着,匆匆赶路回到家中,躲避浓重的寒气,沿街两边一些房子窗户在灰蒙蒙月光下闪烁着灯光,像是窃窃私语情人的眼睛。

    当曹青下班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因为自己上班的百货门市部,离家距离较近,所以每天几乎都是她第一个走进家门。她看到父母亲还没有回来,迅速打开房门上的锁头,像往常一样为了尽快驱逐高原早到的寒气,按照当地人生活惯例,第一件事把房内取暖用的炉子里的煤渣掏净,然后再放上火种,稍微加上一些煤炭,让室内有一点合适的温度。过了一会儿,炉内的火种就会像曹青的心情一样从铁皮炉的中心欢快的向四周燃烧,慢慢地,慢慢地房间的温度就升起来了。给夜晚一家人温馨的团聚提供了保障。

    这一次,她得格外小心,告诫自己再不能犯几天前出现的错误了。因为这一段时间自从和夏天交往以后,自己这些天老是魂不守舍,无论是擦桌子、做饭、洗碗时心不在焉和频频透过小窗户向街道上张望搜索夏天的举动,吃饭时突然低头不语的变化,常常引起了母亲睿智的眼神久久的审视。记的有一次下班后给取暖的火炉加煤,竟然把刚刚掏出的煤灰又加进了炉内。相反,用铁盆端进屋内的煤炭,当炉灰又端出屋外倒进了垃圾坑,以至于惹得最小的弟弟大笑不止……。母亲听过弟弟绘声绘色的诉说后,幸福的眼神随着慈祥的面孔亮了一下后,带着笑意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思索。曹青想,母亲作为过来的女人,可能已经窥透了自己心底五彩缤纷充满甜蜜的美丽世界。

    晚饭后,曹青迅速的洗完了碗筷,为了避开弟弟妹妹的吵闹声,披着外衣来到院中,回望全家生活多年的小屋——一排座北朝南土木结构三间正屋,虽然已经老态龙钟,墙皮斑驳,外表破败,但是它那抵档高原寒风暴雪高厚的墙体,托起用黄土覆盖秃秃的屋顶,在月光下仍然巍峨的站立在那儿,陪伴着旁边的“杨树王”俯视着院中的孤女。

    这所俄罗斯式房屋,年年月月任凭高原冬雪夏暑、春雨秋风的剥蚀,尽职尽责她呵护着曹青兄弟姐妹和父母,曾经以它的宽宏和沉静,装藏着曹青的童年和全家的欢声笑语。

    院子四周用土垛就的院墙,由于风雨的侵蚀,已经变得很低矮,有几段只是条形的土堆而已,能和南面门口外街道的行人隔墙相望对话,有几处院墙已经是颓垣断壁,无从再修,从院内的东南角至西北角,被经常抄近路的小学生踏出了一条捷径。虽然是院落其实和街道没有什么两样。

    月光下曹青独自在院内漫步,残墙断壁投下的阴影高高低低绵延不断,墙角处高原上特有的几十棵芨芨草和荨麻草,虽然经过秋风的击打,仍然挺立在那儿,一股带着寒意的风从草束中穿过,把月光投下的阴影摇动一下,又像一群俏皮的孩子一样藏匿在墙角,偷听夜行者的心声。屋檐下窗内透出的灯光好像弟弟妹妹闪烁的眼睛,不时在窥视自己心灵深处的秘密。

    她不敢在院中多停留,生怕父母从屋中出来询问,信步来到门前的大街上,站在老杨树王的阴影处,在黑暗中准备来整理平稳自己的思路和情绪。这时,一个人影从东面顺着大街向西走来,她又急忙走进院中房子的廊檐下,怕路人看到她发烧后微红的脸相,其实她用不着担心,在这混浊的月光下行人根本就看不见她的脸像,只是她心中有“鬼”害怕罢了。

    曹青漫无目的地走着,同时又品味着、思索着爱情的美好和甜蜜。

    连日来,她感到刚刚萌发的爱情有时候像一只小兔在心中欢蹦乱跳,撞的她六神无主、坐卧不安;有时候的节律像沙漠中的一位头顶烈日艰难的行者,在热沙的烘烤下,畅饮一口甘美的清醇,使她热血涌动、飘飘然然;有时候沉静得像一湖清水平静无波,常使她孑身独影掩门面壁、如痴似呆……。

    爱情是隐蔽的,私有的,隐蔽私有的爱情被层层包裹着藏在自己最隐蔽的地方,即使有青春期的勇敢和胆量,也不敢向亲戚传播,向朋友诉说,就连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敢吐露半点心声。就是这一个众多的女人都会遇到而众多的女人又无法解释的爱情话题,缠绕着一个青春女孩的心扉,不知还能藏匿延续多久?才能把他变为公开的现实。

    半夜时分,月亮西斜。带着“他是我的——!”的梦幻,一身寒凉的曹青轻轻的推开门,穿过母亲房间透出的灯光,走进自己的房间。她住的这间卧室很小,由于家中姊妹多,她的“床”和弟弟妹妹们同挤在一条炕上。她悄悄脱掉衣服,躺在炕上努力闭上眼睛,想悄悄的尽快进入陶醉的梦乡。但是,越是这样刻意努力越是无济于事,尤其是平时放在桌面上文静沉默的马蹄表,今天突然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嘀嗒…… 嘀嗒…… ”烦人的有节奏的响声。曹青只好用棉被蒙住头,想把这种声音隔开。但是这种“嘀嗒…… 嘀嗒…… ”的响声怎么也赶不走,久而久之,却逐渐变成了“夏天……夏天……”的声音传入了耳膜,使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虽寝难寐。后来她索性披着上衣,在床上拥衾而坐,院内反射的月光透过狭小窗户,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弟弟妹妹熟睡的脸庞,轻轻的听到微微的呼吸声,证明他们已经进入了美好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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