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时,妈妈已到了。
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房门,走进。
“暖儿,你回来了。”妈妈抬起头看着我。
“恩。”我轻喃,并在一旁的休闲椅上坐下,“妈妈,你还记得那位你一直念念不忘的西点师嘛?”
“恩,蔚空么。”
我点了点头:“他是沐然的爸爸。”
我分明地看到妈妈眼中的恐惧:“沐然?”
“恩,而且沐然做的西点,和她爸爸做的一样的好吃。”我有着几分激动。
妈妈是某杂志社的主编,而当年那个关于蔚空的专访,正是她做的。
妈妈没再说什么了,她接了个电话,示意我离开。
夜晚的习习凉风吹来,很是舒适。沐然打电话来约我出去走走。
我们俩肩并着肩地走着,两畔是高峻挺拔的樟木,星与月相互地依偎在低垂的夜幕里,我们没有说过多的话语,只是安静地走着,她时而停下,看着我,又再快步赶上我,我总觉得她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也还是没有。
翌日,清晨。
蓝澐早早地就来了,我一坐下,她就指了指抽屉。我一看,里面是一张CD。我轻声道谢,又朝着她笑了笑。
若然一直没来,原本想把那个水钻发夹还给她的,昨天走得很急,不小心就捎走了。
直到戚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若然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空的。
戚老师让大家晨读,自己则在教室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当她经过若然的位置时,她停下了脚步,示意我们稍微安静一下:“蔚若然同学,在昨天随她母亲回新加坡继续完成学业,同学们今后恐怕就不能再相见了。好了,继续晨读。”
我不知我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但我知道我们今后定不会再相见了,我们站在那遥远的陌岸,张望,只是一片浓雾依旧。
课后,我走到祁洛的位置上,那距离我两个位置的地方,站在他的身后:“祁洛,戚老师找你。”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干嘛?”
“不知道。”我不冷不热地说道。
离开教室,走向办公室,回过头,发现他懒懒散散地跟在我身后。
“戚老师,我们答应你。”我抢先道。
祁洛貌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愕然地站在一旁。
“郁暖儿,答应我什么?”戚老师恐怕是不记得了吧。
“戚老师,就是班委的事呀。”我笑笑。却发觉脚生疼,低头一看,原来是祁洛踩了我一脚。
“戚老师……”祁洛欲争辩,我急忙捏了他手臂一下,示意他闭嘴。
“恩,太好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幸好你们帮了我呀。”戚老师显得异常激动,而一旁的祁洛则黑着个脸。
看来我是有苦头要吃了。
走廊。
“我是在什么是答应的,郁暖儿。”祁洛质问道。
“那个……”
“如果你自己想的话就请自便,但请不要替他人擅作主张可以么。”
“祁洛,那是你欠我的。”不知怎么,竟又想起了那件事,“初三最后一次月考的那个赌注。”
他貌似有些慌了:“这有什么关系?”
“你输了,你却并没有按照赌约做到。”
一提到这件事,我的血压就“蹭蹭”地往上涨。
这件事情的缘由,来自于我那饱经风霜的三年凄苦生活。
在彼岸初中,三年以来,祁洛都是正班长,而我是副的。也就因此,我必须事事都听从于他。我一次次地想要起义,可每每成绩单落下时,我的起义又一次次地遭镇压。渐渐地,我从失望走向了绝望。既然推不翻,那也就只有眼不见,心为净了。所以就在初三的最后一次月考之际,我们打了个赌,而赌注就是,谁的总分更低,谁就不许报彼岸高中。
在那一个月里,真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我每天就只是浓缩地休息五个半小时,再总共吃饭四十五分钟,其它活动十五分钟。而那剩余的十七个半小时,我则完完全全地投入了为人民解放而努力学习的事业中了。
那段时间,我天天顶着个熊猫眼,用两根小木棍撑住眼睛,顿顿吃人参、餐餐喝咖啡。终于——
在那张成绩单出来的时候,我抱着沐然哭了好久,我终于比那祁洛高了1。5分,也就是说,依照我们的赌约,他不能再报彼岸学府了。然而,就在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我还是遇见了他,而且我们还又悲哀地同班。
这么说,他是违约了的。
我转身离开,他却像木乃伊般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回到教室,拿上饭卡,转向右手边下了楼,沐然站在楼梯口向我微笑着招招手。
“沐然,听说你妈妈和若然去新加坡了。”
“恩。”她脸上的笑意,纵然消逝。
“那你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当年不都过来了么。”她的眼中有着隐藏不去的忧伤。
蔚若然在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就曾留学新加坡,而那时是她妈妈陪着的,沐然也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冷落在了这里。
而现在,她又是一个人了。
“暖儿,其实我挺对不起你的。”
“怎么?”
“其实发夹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因为若然她是我的姐姐,而且,我欠她的太多了,太多了。况且,她就是为了我才去新加坡的。”她不再说话了,只是埋着头。
我抬起头看着天空,不知道远在彼岸的若然如果听见了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晚上回到家,正巧和妈妈提起这件事。
“她的生活该会很艰难罢。”我夹起一根青菜,咬了一半。
“你们该帮帮她。”
“怎么帮,募捐么?”
“怎么会呢,沐然她不是很擅长西点么。”
冥想片刻:“妈妈,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爱死你了。”我立马跑了过去,准备抱着她就是一亲,可是妈妈却用手一挡:“先不要感谢我,能不能把事情处理好,在于你们,而不是我。”妈妈抽出一张餐巾,轻抿了一下唇,转身回了房间。
打开计算机,想查些数据,可翻来覆去,也没有中意的。只好打电话给沐然,听听她的想法。
她并没有相当地抵触,只是说太忙了,没有时间。
窗外月光如洗,皎白如画。
周六,我乘车前往市里最大的一个邮局,漆成绿色的建筑物里是一层又一层的小格子,楼梯很长很宽,打磨过的大理石台面,被保洁阿姨一遍又一遍地拖着。自动门倏地敞开,冷气猛地向外溢出。
走进去,凉气逼人,我走到一个柜台,买了只小小的盒子,把那只水钻发夹放了进去,再封好口。营业姐姐递给我一张单子,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最后还该说些什么,只是留下了一句“谨祝安好”。
离开的时候,觉得外面似乎有些热了。
沿着街边走去,一家很有威尼斯风情的咖啡店吸引了我的注意,繁复的欧式装饰,古老的窗柩外种植着些红艳的花朵,生了锈的铁栏杆挽着绿色的雨棚,落了漆的暗色老墙上刷着鹅黄色的英文字符,很有种怀旧的岁月之感。
走进,店内的顾客少得很,残损的留声机咿咿啊啊地转着,上了发条的钟摆左右地摇晃着,在那摇摆的角落里,阳光落下轻笼着尘埃,我们的岁月也流失在那摇摆之中,何曾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