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很安静,来来回回的宫人不约而同地定下脚步,声声更漏,暮色降临,窗外北风卷着雪花飞舞,撒向天地间的银白。
“只要你待在朕身边,一步也不离开。”沐冽发出沉沉的声音,“朕就放了你哥哥与孟蝶舞。”
一丝嘲弄浮上沐瑾的嘴角,她哼道:“只怕,皇上的话,不能再信了吧。”
沐冽回眼直视沐瑾:“看来是真太宠着你了。”
“沐瑾无福,消受不起!”
寒气陇上心头,沐冽俯下身,凑到沐瑾唇边,贪着那一丝暖意。
“若是朕告诉你,你怀了朕的孩子,你信不信?”
心底里如同被扎上了尖尖的绣花针一般,痛得全身上下想要蜷缩起来,沐瑾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沐冽站起身,对身后的瑶台道:“让太医把安胎药煎好,亲自送来喂娘娘服下。”
瑶台点头应是,沐冽冷冷看了一眼沐瑾,道:“你想好后,朕再来看你。”
芙蕖宫门哗然大开,雪花纷舞,暖与寒交汇处,拢了一层白雾,雾气中,渐渐消失的一抹明黄色。
沐瑾呆呆坐在床榻上,耳边轰轰鸣响,神情中夹杂着恐惧与绝望。
自己,竟然怀了沐冽的孩子?
“娘娘,吃药了。”瑶台轻唤一声,打起紫红色的垂纱帐帘,一个身穿官服的人端着一碗药行至榻前。
刺鼻的药汤下,闻得阵阵清香,与殿里的花香夹杂在一起,煞是好闻。
如此熟悉的药草清香。
沐瑾猛然抬起头来,与端着药碗的太医眼光交汇。
面前的人有着方方正正的脸庞,脸上浓浓的剑眉平添几分英气。
药碗中腾起氤氲的雾气,双眼亦是一片雾蒙蒙。
“华大哥……”话至嘴边,已是哽咽。
华子枫垂了头,轻轻一声:“瑾妃娘娘。”
两行清泪无言滴落,沐瑾朝向床榻边站着的瑶台,道:“药太苦,去做碗冰糖燕窝来。”
瑶台看了看华子枫,有些迟疑,有见到沐瑾满眼忍着的泪水,只能点了头,缓缓退下去,紫红色的垂纱帐帘层层落下,将华子枫与沐瑾隐在其中。
长时间的寂静,碗中的药早已凉透,华子枫动了动嘴唇,道:“药凉了,我再去煎一碗来。”
“你怪我!”正当华子枫转身那一刻,沐瑾发出轻轻一声。
声音怔怔立在床榻前,转过来也不是,抬脚走也不是。
沐瑾掀开云被,慢慢走到华子枫面前,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含了泪:“你怪我,对不对?”
华子枫没有了当日的闲适,整张脸憔悴了许多,当初那个背着药箱行走在山城中,人人见到都笑脸相迎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面容憔悴,眼中不再有光芒的太医。
“好。”沐瑾点着头,嘴角挂着笑容,眼泪却是止不住往下掉,“好……我明白了,你怪我,你怪我!”
身子颤抖着,堪堪往下倒。
药碗掉落在地,破碎的瓷片,华子枫扶住单薄的身影,终于开了口。
“我怎么会怪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瑾妃。”
两个月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人懂,如今听到这一句,沐瑾心底忽觉暖暖的,会心一笑:“你懂我?”
华子枫点点头:“若我没有猜错,上官公子与长公主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吧。”
“昨日的我也是这样认为,可现在……”沐瑾抬了眼,站直身子对向华子枫,“沐冽手中还握着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