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而另一间院子里，陶釉站得懒散，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声调机械的字：“好。”

    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脸上的愠色消去了不少，只是那双眼睛仍旧藏着掩不住的怨毒，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珥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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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气仍旧阴沉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北风的怒号声像蛇信子舔舐着珥瓷的耳膜。

    她站在板凳上，巍巍地抖了抖身子，仰着脑袋，细心地翻着书架上的书籍。那是个棕褐色的木书架，说是书架，不如说更像个木柜子，两层隔板镂出三个空间来，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因为简易所以放置在那里从来都不显眼，也没有人在意。不过却被温娴打扫得一尘不染，书本虽然陈旧，封面的破损却不大，这一年来，她也是这般做的。

    她轻轻地抚过书架，抚过几分褶皱的书皮，这是温娴留给她最温暖的东西。她的视线停留在一本故事书上，好像穿越时空，光阴倒退又回到了那些个下雨的夜晚，她卧在温娴的怀抱里听着她沉淀了岁月的嗓音温柔地讲述一个个故事。

    心潮又开始腾涌，她敛去即将夺眶的水色，抽出那本故事书，脚下一个趔趄，直挺挺摔到了地上。

    疼吗？要是疼就好了，如果疼，就可以为她的眼泪找个很好的借口了。

    一页一页地翻开故事书，珥瓷突然升起一种异样奇异的感觉。

    心里很暖，像又听到母亲轻柔的嗓音，抚平她的心潮。

    手心冰凉，顺带着热不起书页，仿若又是那个夜晚，怀中捧着的，似乎是母亲冰冷到僵硬的躯体。

    她的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似喜似悲。

    余光一瞟，落到门口两个路过的人身上，他们脸上刻薄不屑的神情一览无遗，却战战兢兢地不敢靠近院子一步。珥瓷忽然发出一声嗤笑，这种连挑衅都无胆，只会在背地里嚼人家舌根子的人，如何值得她动怒呢？

    不过多时，门外恼人的议论声就消失了。

    珥瓷疑惑抬头，撞进陶釉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也就是在一霎那，捕捉到了男孩眼底来不及遮掩的阴沉。

    她轻唤：“阿釉。”

    话音刚落，面前的圆桌上就堆起了一摞教科书。要从基础开始打底，最上方的，自然就是小学低年级的书目了。珥瓷的笑容僵在嘴角，脑海中像放映影片似的飞速而逝几个画面，最后定格在散落满地的书页纸上。

    她紧咬下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无意扯破了书页，“撕拉”一声，纸张破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像闷锤的鼓声击打在她的心坎上，她蓦地一松手，把脑袋埋到胳膊弯里。

    陶釉看着掉在地上的书本，轻蹙眉头，再看看一旁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女孩，疑云陡生。

    “珥瓷？”

    “阿釉……对不起……”珥瓷从紧圈着的臂弯里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暴露了她刚才哭过的痕迹。

    陶釉不说话，自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巾啪，蹲下身子，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渍。

    珥瓷，我们之间从来隔着一层窗，透过玻璃，可以互望到对方，只是谁也不愿推开它，以致于永远都只能望到封闭图形里那张色彩不真实的不完全脸。

    我站在最高点，鸟瞰我以为的伸手便可触及，当肌肤在零度以下的空气中敏感地打了个冷颤，才发现其实遥不可及。——咫尺不过天涯，因为最远不过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