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归看出了谢轻婉的心思，抚着她的发，沉声安慰她：“别多想了，素雪不会有事的，皇上也不是姜若珺，绝对不会草菅人命。”

    谢轻婉倚在他肩上，声音有些沙哑、虚弱：“我相信你，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听过了素雪的说法，秦不归心中也有了数。秦永安所知所言，果然仅仅是“冰山一角”，后宫里的明争暗斗，皇上能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但让秦不归觉得有些惊奇的是，姜若珺明知在宫中草菅人命这种事见不得光，她竟然还敢直接对素雪喊打喊杀，难道她就不怕素雪将真相昭之天下吗？

    还是说，她认为，即便那些真相公之于众，她也不能被严惩——大焉不敢动他们尔玛的公主，所以他们尽可以为所欲为？

    可真是狂妄！

    秦不归冷笑着，心中却涌起一丝愉悦。

    有的时候，生怕找不到借口和理由，借口和理由便会主动找上门。尔玛人认为他们还可以狂妄几时？如此行径只会让他们罪加一等而已，并非不诛，而是时候未到。

    不知姜若珺是不是因为看见了秋兰，顿时脑中发热，失去了理智，才会有那般行径。而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她，不知可曾后悔。

    秦不归将真相挑挑拣拣、仔细加工之后对秦永安说了一遍，秦永安也大为震惊，顿时对姜若珺厌恶至极，恨不得直接诛之。还是秦不归劝他冷静，事情还有更为妥当的处理办法。

    而秦永安则忍不住问道：“皇兄，永宁王……可有回信了？”

    秦不归道：“永宁王的回信我已经收到，正想择选良机告知皇上。”

    秦永安忙追问道：“结果如何？”

    秦不归沉着道：“皇上不必担忧，一切进展顺利。你我之愿，很快便可实现。”

    “太好了……太好了！”秦永安眼中难掩兴奋，忍不住在地上踱起了步子。

    黄昏以至，秦不归便带着谢轻婉离开了皇宫。素雪不可避免地要在牢房里过夜。但秦不归心中已经有了很好的解决办法，秦永安也认为不错，明天，事情便能有结果。

    宫中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王府里，秦不归和谢轻婉回来，几位侧妃控制不住要询问，好不容易才等到晚膳后。

    这是王府中的私事，呼韩邪塔娜不宜在场，秦不归也面无表情、耐着性子听了侧妃们的话，正好以此来考量她们的态度。

    四位侧妃态度各不相同。

    姜雅君认为：此事必然是素雪这下人不对，因为她妹妹姜若珺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而王妃谢轻婉因为一个下人与宫中妃子发生冲突，是谢轻婉不对。

    还真是“一家人”呢，想法如此相似，一点都不出人意料。

    魏芷月认为：此事是姜妃不对在先，姜妃不能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妃子欺侮王府；至于素雪之事，则应调查清楚。这个婢女毕竟是捡来的，也许原本就“不干净”，才会为王府招来这样的麻烦。

    她倒是将谢轻婉看做了“自己人”，就事论事，倒也算公正。

    柳悦心认为：姜妃不应该仗势欺人，但谢轻婉这王妃也不该不顾身份，因为一个下人与姜妃起争执。事情既然是因为素雪这个婢女而起，那便干脆让姜妃处置素雪，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表面上好像是在就事论事，可实则想要借机打压谢轻婉，让她吃苦头。如此两面三刀，也真符合她的个性。

    李浣花这一次说了很多话，意思大概是说，姜妃不可能无故找一个下人的别扭，谢轻婉在外面受了委屈固然可怜，王府颜面折损固然不妥，但姜妃毕竟是皇上的“家人”，不应得罪。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多应该尽量想法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委曲求全、一厢情愿的方案，大概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听过了几人的话，秦不归自己心里有了数，他却未做任何评论，便叫几人退下，还吩咐任何人不得在王府中议论此事，违反者重罚。

    谢轻婉也强忍着才一声没吭，忍着回到正房，才开始抱怨。她一个人在地上来回走，抱怨了个一刻左右，才终于坐下。

    书案前的秦不归便停下了笔，问了句：“抱怨够了？”

    谢轻婉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个……抱歉，刚才忍了那么半天，我心里实在是窝火，才会有点情绪失控。”

    秦不归勾起嘴角笑了笑，又低下头，提笔书写：“无妨，在我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想说什么都可以，不必有任何顾忌。”

    谢轻婉却忍不住凑到书案前，问他道：“那……你想到怎么救素雪了吗？要是姜妃一口咬定素雪就是秋兰……那，那该怎么办？”

    秦不归抬眼瞅着谢轻婉，反问道：“如何能证明素雪是秋兰？”

    “对啊……素雪身上也没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印记，她仅仅是跟秋兰长着一张一样的脸而已……对啊！她是素雪，不是秋兰！”

    原本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别人给强加一个身份很容易，想要抛弃一个身份也很容易。

    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长着一张脸的人到处都有，又有谁可以证明现在的素雪就是秋兰呢？

    素雪这女孩很聪明，聪明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才敢跟谢轻婉进宫。而在姜若珺认出她的时候，她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秋兰”。

    她没有把握的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以及会不会有人为她撑腰、做主。

    现在，两点皆有，她便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此，秦不归在临走前，才特地叮嘱她：“记住，你是素雪，是荆王妃的贴身婢女。你只有这一个身份。”

    想到了这儿，谢轻婉便也能安心睡觉。

    次日跟随秦不归入宫时，谢轻婉心情也不再忐忑不安，而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以确定的是，素雪一定能得救、一定可以重新回到谢轻婉身边；不能确定的是，姜若珺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或者，会不会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