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矛盾点一转移，姜若珺的脸色就变了。

    反而是谢轻婉觉得有点纳闷，怎么，她这脸色难道是说，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要是没人指出这个矛盾点来，她就一直意识不到？

    这智商……真没话说了。

    憋了好一会儿，姜若珺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大概她心中也清楚，原本是“冲撞荆王妃”、“有失礼数、失态”这么几条并不严重的罪名，但若是再加上一条“残杀婢女”，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姜若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会陷入了纠结。

    此前，秦永安、秦不归早就商议好了解决对策，就看姜若珺会不会乖乖顺着他们铺好的台阶走。若是她乖乖听话，事情就好解决，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若是她不识好歹，那就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姜若珺还没想好台词，场面也不能这么一直僵着，秦永安便问谢轻婉道：“皇嫂，听说这位婢女，是你在街边捡来的？”

    谢轻婉立即答道：“回皇上，事实确实如此。素雪是我在焉都街角遇见的，我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王府中。王爷见她孤苦无依，不忍让她继续餐风露宿，便将她留在府中，赐给我做婢女。”

    秦永安点头道：“嗯，婢女素雪，朕问你，你从何处而来，为何会流落在焉都街头？”

    素雪立即道：“回皇上，草民原本便是举目无亲，从若县只身前来焉都投奔远亲，可却并未寻到，身上的盘缠也用光了，无奈之下只得流落街头……幸得王妃娘娘所救，草民才捡了这条命回来。”

    秦永安微微颔首，又对姜若珺道：“姜妃，你只是遇见了故人，一时心急才认错了人吧？”

    秦永安亲自给姜若珺铺的台阶，姜若珺当然赶紧踏上：“正如皇上所言，臣妾……的确是因为看见了她那张跟秋兰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激动不已，便一时混了头脑，才会认定她就是秋兰……”

    不过，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大概也是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都快被这几个人事先商量好的说法给说的信以为真，快要认为这个女子真的是素雪而不是秋兰……

    所谓“众口铄金”嘛，原本没有的事，大家说着说着就成真的了。也许多数时候这并不是好事，但是偶尔到时也能发挥一些积极的、正面的作用。

    而之所以要将这件事引到这个方向来，自然也是出于很多方面的考虑。

    若是能将素雪之前的身份完全给丢弃，这边是最好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若是素雪的身份真的被拆穿，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秋兰，那么很多人都要因此而受到牵连，会波及太多人，而且影响也极为不好，若是传出去，则会被传的更加难听。

    姜若珺这位尔玛公主凶狠残暴会更加深入人心；宫中婢女因为不堪受罚而从宫中逃出，大焉皇族在人民心中的印象和威望都会变差；谢轻婉也会因为收留出逃宫女而受到连累……

    秦永安暗暗松了口气，又说道：“可即便如此，你冲撞荆王妃、对荆王妃无理也实属不该，还因此而让皇嫂受了莫大的委屈，实在是该罚！还不速速向荆王妃道歉认错！”

    姜若珺明显不乐意，也不愿意认错，但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她已经没办法再变更自己的说辞，可却还是要为自己辩解：

    “皇上，臣妾愿望，臣妾昨日可只是冲着这婢女发作，可并未对荆王妃无理……”

    谢轻婉气的笑了出来，都没法忍着听完，便打断道：

    “姜妃娘娘昨日的言行举止，我可都牢记于心呢，众目睽睽之下，你对我所言所行，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那还不叫‘无理’，那变请姜妃娘娘告诉我，在你眼里，究竟要过分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无理’？”

    谁料姜若珺竟一脸委屈地冲皇上撒娇道：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看看荆王妃，仗着身后有荆王撑腰，在皇上面前竟然都敢这样欺侮臣妾，还血口喷人，实在是过分，臣妾委屈，皇上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她这声音、这语气、这神情、这姿态，要是再跺个脚、多扭两下，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碧池。

    欺侮？？血口喷人？？？姜若珺这用词还真是彪悍呐，谢轻婉甚至怀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就敢随便乱用。

    究竟是谁在欺侮谁？谁在血口喷人？恐怕瞎子都快能看得见了，聋子也快听见了！

    谢轻婉差一点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给气晕过去。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要是她能弄到个录音机，非要把姜若珺的话都录下来，让她自己好好听听，然后再将录音机砸在她脸上！

    姜若珺把其他人都当傻子，可秦永安可并不是傻子，她说的那些话，别人听不下去，秦永安更是听不下去，忍不住扶额又皱眉：“行了行了。无论你如何否认狡辩，昨日之事众人皆亲眼目睹，你冲撞荆王妃、还对荆王妃蛮横无理已是事实，不可能改变。”

    “皇上……”姜若珺很是不服，还想狡辩。

    但秦永安已经看不下去了，根本没给她那个机会，便直接说道：“你赶紧跟皇嫂道歉，回去之后面壁思过百日，并抄写宫规、宫训，每日一遍。受罚期间赏赐全部扣除，一切悉数按照斋戒为准则进行。”

    大焉的宫规和宫训又多、又严格、又详尽，对宫人来说，他们最害怕的惩罚就是抄写宫规宫训，要是全部抄写一遍，书写速度较快的人，也得从早抄到晚。

    因此，宫里绝大多数的人都宁可挨打，也不远抄写宫规宫训。小时候的秦永安和秦不归就是如此。

    而斋戒期，则要求素衣、素食，一切从简。

    因此，秦永安的惩罚，看似柔和，实则非常残酷。他也想着借此机会给姜若珺点教训，希望她能稍稍收敛一些。

    其余闲杂人等纷纷退下后，谢轻婉便控制不住地抱住了还跪在地上的素雪。

    “太好了，终于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