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顾禹之飞快的说,“不承认也没关系,但如果你实在没地儿去了,我们顾家是你坚实的后盾。”
江瑟闻言,微垂着眼眸,“那真是多谢你们了。”
丝毫不领情。
顾禹之也不再说话了,反正话他已经带到了,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跟他父亲交差了。
跟江瑟一样,虽然他表面上不抗拒,但内心其实一点都不想认江瑟这个妹妹。
而这件事要是母亲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哭呢。
汽车一路前行,前方忽然传来轰隆巨响,人群都往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让顾禹之的车子不得不停下。
他刀锋般的眼眸盯着前方,震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哭天喊地的声音。
而头顶上,也有直升机在盘旋着。
顾禹之顿了两秒,飞快从车子上下来,拽住江瑟往外面跑。
江瑟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走着。
顾禹之拖住她,“你没看到头顶的战机?东瀛人攻入北平了!你想去送死?”
四周一片狼藉,浓郁的火药味呛鼻,江瑟隔着一片灰蒙蒙的烟海,静静睨着顾禹之。
“我得去找人。”
不去的话,估计再也去不了了。
她一脸固执,顾禹之松开手,冷笑一声,“我们也才认识两天,我懒得管你死活,你想送死自己去!”
江瑟闻言,刚刚的着急因为他的话,又渐渐冷静下来。
她笑了笑,朝顾禹之挥挥手,温温柔柔的说,“那后会无期。”
顿了顿,又说道,“你跟你父亲说,我不会原谅他,也不需要他这个父亲。”
她刚说完,身后不远处轰的一声炸开来。
溅起的尘土宛如洪水猛兽,朝她汹涌而来,她小小的身体被裹挟着,月白色裙子吹起一角。
整个人仿佛要湮没在尘土中,那烟尘呛的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禹之有点后悔刚刚说的话了,张了张口,话还没出口,江瑟就转身跑了。
这儿离火车站不远的,她知道。
前方等着她的是枪林弹雨?是灰暗的地狱?
她一点都不害怕。
如今她只剩下一腔孤勇,秦靳佑,你要不要?
顾禹之看着江瑟的身影由近到远最终消失不见。
他低垂着眼睑,最终没去追,这个才刚认识的妹妹,竟然这么厉害。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窜出来,一把抱住顾禹之的手臂,那女人带着哭腔道,“顾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
顾禹之转头,只见慕青正挽住他的胳膊。
此时她也不知是从哪儿逃出来的,身上的旗袍脏兮兮的,那一头慵懒随意的头发,此时也变塌了。
连带那一张妖艳的脸,看起来也脏兮兮的。
顾禹之想扯掉慕青抱住他的手,不想慕青抱得更紧了。
“顾少爷,这里太危险了,你先带我离开好吗,我好怕。”
女人装起柔弱来,让顾禹之无可耐克,他再讨厌也不会再这时候丢下她。
……
江瑟往火车站的方向跑,越跑离那硝烟战场就越近。
她眯眼看着不远处那坦克上的旗帜,一瞬间有些恍然。
这一年来,她认识了很多厉害的人物,自认为见识不浅。
可到了这个地步,才发现,往日他们的斗争,比起这些外国入侵势力来说,差得远了。
只稍轻轻落下一颗导弹,家国天下,乱乱乱。
连他们的首都北平都如此,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看到军队在逼近,江瑟往旁边一条小路跑去了。
才走了没两步,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
江瑟抬眼,那人比她高出许多,背对着光,面目有些模糊,他仿佛一座神祇般,安静伫立,气场威严。
江瑟盯着他看,看久了眼眶发酸,伸手想要摸摸眼前这人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却被他一把扯进怀抱中。
秦靳佑低低的声音传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走。”
他想拉她离开,谁料江瑟忽然扯住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拉下,一个吻落在秦靳佑的唇瓣上。
她有点生涩的吻着,撬开他的唇齿,却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动作了。
真是一时冲动。
窘迫的想退缩,却被秦靳佑箍住后脑勺,长驱直入,加深这个吻。
头顶轰隆隆的战机盘旋着,四周都是断壁残垣,还有哭喊的人们。
唯独江瑟跟秦靳佑两人静的像一幅画。
这幅画似乎连上帝都无法破坏。
过了许久,秦靳佑松开她,捧住她的脸,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两厢对望,江瑟皱皱眉,“我好像闻到一股血腥味。”
秦靳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尸体上,“瑟瑟嗅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
顿了顿,他低笑一声,“瑟瑟,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娶你。”
江瑟闻言,脸红红,埋在他怀中,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我们快点走吧。”
她知道,她迟早会嫁给秦靳佑的。
此时情况紧急,她也问他为何没出事,她就知道秦靳佑神通广大,怎么会被傅翊暗算到呢。
江瑟小小的手握住秦靳佑的手,秦靳佑反握她的。
火车铁路被炸毁,道路也损毁,只能靠轮船离开了。
秦靳佑是青帮帮主,船票自然轻而易举的到手。
而此时码头边上,挤满了想离开的人。
轮船上也陆续有人上去,买不到票的人拼命的想挤上去。
秦靳佑拉着江瑟,将她塞到轮船上去了。
江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推着往船上走去。
等她上了船,回身,才发现身后秦靳佑不在。
四处张望,才在码头边看到秦靳佑的身影,此时男人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望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勾唇,扬声道,“瑟瑟,我安排了人照顾你,好好照顾自己。”
江瑟一愣,想要下船,可入口处挤满了汹涌的人潮,压根儿不容许她下去。
她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秦靳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喊道,“秦靳佑,你也上来,快上来!”
秦靳佑唇边扯出一个笑容,眸光四溅,俊美的模样,如同江瑟初次见到他那般。
他朝江瑟摆摆手,转身离开。
江瑟盯着秦靳佑的背影,她喊得声嘶力竭,他就是不回头。
不回头,不想见到她伤心的模样。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他走不动了。
他身体靠在旁边的柱子边上,吐出一口血来。
言和不知何时走出来了,担忧的说,“三爷。”
他们坐火车来北平,中途遇到埋伏,虽然他们都活着,但秦靳佑为了引出傅翊的人,留有证据,不得不被炸伤。
重伤后马不停蹄的又去找到江小姐。
这么严重的伤啊,都能看到后背的骨头了。
言和的手攥成拳,恨不得替三爷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