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来，凉了北平的天。

    顾禹之绷着一张脸，走在街头。

    那一起战事，炸毁了北平的一片区域，中央政府最终以割地赔款求和。

    此时街头开始重新修葺打理，却修不回之前的热闹了。

    “顾禹之！顾禹之，你躲我呢！”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顾禹之头也没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但女人两三步跑到他跟前，笑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头头又给你难看了？”

    顾禹之拧眉，冷声道，“离我远点。”

    阴沉沉的比这天气还寒几分。

    但慕青是什么人，跟在比悬冰还寒的叶景琛身边多年，又接触过阴晴不定的秦靳佑，区区一个顾禹之，她还没必要怕的。

    她伸出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戳了戳顾禹之的胸口，“顾少爷，您忘了您上次救了我一次，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顾禹之看着慕青，冷笑一声，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慕青站在他身后，气的跺跺脚，但还是厚脸皮的跟上前去。

    回到顾家宅子，顾禹之进门，慕青只能止步。

    望着顾禹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咬了咬唇。

    还剩下十天，这是叶景琛给她留在北平的期限。

    如果她不回去，将会受到惩罚。

    想到叶景琛那些变态手段，慕青就忍不住打抖。

    可是，谁让她忽然就喜欢上顾禹之了呢？

    让她一颗心从此有了落脚点，真是莫名其妙，但她又享受这种感觉。

    她还以为在风月场上泡久了，便不会对一个人心动。

    ……

    顾宅此时气氛沉重。

    顾禹之原本要回房，被管家叫住，说顾老爷让他去书房。

    一进书房，跟顾书对望。

    顾禹之道，“爸，怎么了？”

    自从知道江瑟是他妹妹后，顾禹之对顾书的感情彻底淡了。

    “禹之，你喜欢哪个国家？”顾书笑了笑，问道。

    顾禹之愣住，继而冷笑，“你想出国？”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要乱了。”

    “您当年可是这个国家的二把手啊，现在竟然想着逃了？”顾禹之嘲讽道。

    “我是为了你们好！”顾书脸上笑意散掉，板着脸道。

    “江瑟去了法国，爸，不如我们也去法国？”顾禹之挑了挑眉，笑道。而后，转身走出了门。

    顾书望着顾禹之怒气冲冲的背影，抿着唇，许久摇摇头，他是真的老了，当年以为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力，如今，什么都不剩。

    年轻的时候，觉得事情都朝着他规划的方向走，如今，却慢慢的脱离他的掌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书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个少女的容貌来，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顾书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封信，从远洋传来的电报，告知他如今的渡轮都由青帮运作，顾家人，只能拥有两张船票。

    是要他自私的离开，还是将这票留给他的儿女呢？

    顾书苦笑，当初种下因，此时也得接受这样的果。

    当年他因为大局，放弃江瑟母女，此时，那个女孩子即便隔着山高水远，依旧要报复他。

    是为了家人呢？还是再次为了自己？

    顾禹之第二天出门，在街上又碰到慕青了。

    这几天慕青不再打扮的艳丽了，而是穿着深色旗袍，但那黯淡的颜色，不能使她容貌的瑰丽减少一筹。

    像一朵在乱石中生长出来的红色山茶，带着自有的倔强。

    见到他，慕青撩了撩头发，笑道，“军长，早啊！”

    真是个死缠烂打的女人，顾禹之扯着唇，没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