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是父亲的一位故人杜昔讲的。讲的是他的一位朋友,名作曹伟。虽有不恭敬之嫌,但这个曹伟,是个名副其实的碎嘴巴,总喜欢与人争论,若是争吵急了,不论男女,都怕是要动手呢。”
“哦?说来听听。”
曹伟确是个奇人,他的脾气很是古怪。但最是要命的,就是他总爱说些风言风语,碎嘴巴,而且但凡遇到他有兴趣的,总是要刨根问底的。不过,这世上,怎么能够,事事清明呢。
曹伟是个散客,居无定所,但喜好游历四方,才碰巧遇上了雨舟。
“这雨怎么没完没了了,我的行程都要耽搁了!”曹伟和同行的同伴都坐在渡口附近的小酒楼里,看着外面涟涟细雨。
“杜昔,你就不着急吗!我们还要赶着去看涨潮呢!”
“我自然是着急的,可是这雨这般模样,哪个船家会开船载我们。”
“这下雨又碍不着行舟,况且这小小的河流,能兴起什么风浪!分明是那些船家故意等我出高价,好能狠狠敲我们一笔。看这酒楼里,有多少人是因为不得离开而强留下来买酒吃的……”
杜昔着实清楚这位朋友的秉性,只好充耳不闻,看着窗外排列整齐的小舟,静静地喝着酒。
他忽而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小舟,那只小舟,比寻常的蓬舟更扁平一些,也更破旧一些,上面盖的茅草有一些已经脱落,依稀能看见小舟里面的样子。
“曹兄!曹兄……曹伟!你快过来看看,那个船是不是很奇怪。”
“还有这几天下雨我的衣服都湿……哦,什么奇怪的船?”
“你看那支……怎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曹伟一边喝酒润了润干渴的喉咙,一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船很奇怪,我不可能看错的,难道它划走了?”
“划走了?!”曹伟很是欣喜。
“你该不会是……”
“那正好去看看,若真是船家,我一定据理力争,让他载我们一程!”
杜昔还未来得及拉住他,他就风风火火地拿着伞离开了。
“哎呀,他这性子,也真该改改了。”
杜昔无奈地摇摇头,拿起自己的伞,带上行李,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渡口。
原来杜昔当真没有看错,确实有一艘古怪的小船,不过却与之前所看的完全不同。这一支小舟,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是非常完好,甚至有些古色古香的韵味。舟身是红色的花纹,看起来,像是花又像是什么古怪的符咒。最奇怪的,应当是撑舟的那位船家了。他带着深褐色的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足不着履,脚其大,白得不带血色,好似泡肿了似的。而且,这船家,在船头撑舟而不在船尾。
“船家!船家!”曹伟喊着,那船家忽而停止了撑杆,转过头,看着曹伟。
被大大的斗笠盖着,二人也瞧不出他是什么脸色。
又过一会儿,那船家撑船向渡口靠近,停下。
小舟里面跳出一个长得很是可爱的小孩子,红绳在圆滚滚的脑袋上扎了两个小辫子,脖子上戴着九个穿了一串的白色珠子,也看不出是男是女。这小孩穿着灰色的短衣和草绿的裤子,裤子似乎太长了,完全盖住了脚,但看样子,也是没有穿鞋的。
“二位叫我们是要干什么呀?”
“小娃娃,问问你爷爷,能不能送我们一程。”
小娃娃低头瞥了瞥他们脚上的鞋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嘟起小嘴道。
“我们不送你们这样的人。”
“我们这样的人是什么人!小娃娃,你可好好看清楚了,我可不是白坐你们船的!这些银两够吗?”说着,曹伟将腰间的钱袋抖了抖,里面是清脆的声音。
小娃娃扭头看了看船上的那人,又回过头来。
“倒不是钱的问题,我们还赶时间呢。”
“赶时间?我们也赶时间呐!我们还要去看涨潮呢!”
“那算哪门子急事,像你这样的,还有好长时间可以去看呢。”
“你这小娃娃,怎么说话呢!”曹伟听着生气起来,就要向小孩子身上打下去。
“小孩子而已!你这要干什么!”杜昔连忙擒住他的手。
小娃娃转了转眼睛,撅着嘴巴,涨红了脸,好像有些生气,但是突然笑了起来。
“那这样吧!你们上船就上船,可别扰了我‘爷爷’,可记住了?”
“小娃娃,这一程,你问问你爷爷需要多少钱?”杜昔连忙问。
“若是送到了,分文不取,送不到,怕是要拿点东西。哈哈哈……”他边说笑着,边跳上了船。
“走走走,上船去了!”曹伟拉着杜昔就上船。
二人刚费力钻进小舟里坐好,就看见小娃娃坐在渡口的平板桥上晃荡着双腿。
“小娃娃,快上船!”曹伟喊着。
小娃娃不理他,就是把水狠狠地扬了起来,溅得他一身。
“你这小娃娃,谁要喝你洗脚水……”
就在他慌忙擦拭完,就看见那小娃娃坐在舟尾。
“你何时来的?”杜昔有些惊恐,“曹伟,这船坐不了了,我们快下去。”
“方才我游过来上了船,你没看见?哈哈哈……”那小娃娃又笑了起来。
听小孩这么一说,杜昔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
“那就有劳快开船了!”
“我们走吧,耽搁久了,怕是要迟呢。”小娃娃自言自语道,船也缓缓动了起来。
小舟外的雨很大,可这船却走得非常平稳,像是有什么人轻轻托着这小船缓缓前行似的。
雨水连成一片,加之朦朦胧胧的水汽,外面什么风景也看不清,只知道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墨成一团。
杜昔恍恍惚惚,不知道是酒劲上来还是身体疲乏。他就倚着蓬子,听着曹伟滔滔不绝,渐渐睡着了。
曹伟见他睡了,心里无聊,就想要去和船尾的小娃娃说说话。
“小娃娃!嘿!”
“你最好睡下,这夜路长着呢。”小娃娃头也不回,坐在船尾,好像在喂鱼。
“你是在喂鱼吗?要说这喂鱼啊,可是很有讲究……”
“坐雨舟的人,向来是不说话的——早知不带你们了,甚是烦人。”小娃娃将手里的东西全洒在水里,扭过脸来瞪他一眼,就跳进水里了。
“哎!别跳啊!”曹伟慌忙想去抓他,抓没抓到,碰醒了杜昔。
“你这又干嘛,这船尚小,你就不能安分些!”
“那小娃娃跳进水里了!”
“什么?!”杜昔这些彻底清醒了,“这外面漆黑一片,还下着雨,我们得去救他呀!”
“船家!船家!”曹伟小心地站起身,向船头走去,“你快些停一停!你的孙子掉进水里了!”
船家不为所动,还是撑船。
良久,才幽幽道。
“水性好,先走了。”
这老伯的声音十分难听,像是年久不用的磨盘,磨动似的。
“你这老伯倒是有趣,这黑漆漆的,四处也没个村子,他能回哪里去?”
“莫问了。”
老伯话至此就不再出声了。
“曹伟,怎么还不停船?”杜昔从篷子里探出了头。
“这老伯说他孙子水性好,不需要我们担心。”说着,曹伟就找了个空地儿,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