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聂浅佩戴了那支银钗,没想到坊主这次督工的时候,坊主在她身边停了一下。
“这银钗很好看。”
只是这轻轻一句,聂浅便觉得无比欢愉。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但凡尝过了甜头,就耐不住苦头了。
聂浅怕失去坊主的赞美,所以要打扮自己。只要美过陆夏,她就还是绣坊里最出色的女子。她去买银饰、玉饰,用这些冷冰冰的东西装点自己,换得一两句称赞。可是她的积蓄一点点消耗殆尽,可是她还是没有得到她想要得到效果。
怎么办?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了兮兮,兮兮有很多私钱。兮兮能做到的,她肯定能做的更好!
聂浅忽而变了一个人,她大肆宣扬自己,收揽更多的活计,可是钱还是不足够。那怎么办,要去向兮兮一样出入烟花地吗……只是出入,应当没问题吧……
她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一天晚上,她偷偷跑出绣坊,来到了附近的青楼,拿着自己私自绣的绣片,到青楼中倒卖。像是聂浅这般女子,孤身一人在青楼里,许多男子都要凑上前去和她说几句话,聂浅吓得四处躲避,可是手中的绣片还没有卖出去多少。
“呦!这姑娘长得这么水灵,怎么没个好看的耳坠子!”一个男子手里拍着折扇拦住了聂浅。
“公、公子……”
“你这手里的是什么啊?”
“是绣片……”
“我看看……”他拿起一个,“绣得这么好,我全买了!多少钱?”
“一共二十……”
“这些你都拿去,陪我喝点酒行吗?”
那个公子将一袋银子放在聂浅手里,趁机摸了一下聂浅的手。
“不了、不了!”聂浅从钱袋拿出一个就马不停蹄地跑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聂浅蜷缩成一团哭着,厌恶自己竟然和兮兮一样。当她摊开手的时候,发现首例竟然是一个银锭子。
这么多钱!这么多钱!
聂浅有些惊喜地看着手里的钱,但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变成了这样,就又痛苦地哭了起来。
聂浅买了最好的胭脂,最好的香料,她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可坊主却再也没有称赞过她。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她这天照例去青楼卖绣片,可是因为心情抑郁,竟然答应了与别人饮酒,她一杯一杯地灌着,不知是酒太辣还是她伤心,泪水不止。与她共饮的男子竟然趁机要去吻她,她连忙带着钱跑走了。
聂浅的成品越来越次,但她自己却越来越精美。可真的是精美吗?她一层层的胭脂水粉盖住了她憔悴的面容,堵住了她满腹苦水。
坊主见她堕落至此,就让她回乡休息。
“我凭什么走!要走也是她走!”因昨夜的酒还未醒,聂浅直接与坊主杠上,“你说!我哪里不如她!哪里不如她!”
聂浅说着,锤着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不是我……”
“她绣得比你好。”
“你叫她和我比,我是聂浅,我在绣坊八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哈哈哈……你让她和我比!”
坊主只好来到绣房,让所有人都退下。
“聂浅,陆夏,你们就绣一对鸳鸯。就用一柱香的时间。”
“是,坊主。”陆夏应着,绣了起来。聂浅满眼轻蔑,捏起针就飞快地绣了起来。
坊主坐在她们前面,旁边的桌子上放着香炉,香烟袅袅。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陆夏在速度上输了聂浅一些,可她不徐不疾,认认真真,也并没有慢下多少。聂浅下针快且精准,她看了一眼香,发现时间快到了,自己就还差了雌鸳鸯的眼睛,而陆夏,可是还差了鸳鸯头上的翎。
她笑了笑,去抽线,可是没想到线缠在了一起,她心里着急,就奋力抓线,却越抓越乱,好好的丝线,成了一团乱麻。
“时间到了!”坊主说道。
“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聂浅攥着线团,瘫坐在地上。
“你看看你,自己就像一团乱麻!”坊主呵斥着。
“舅舅!您别吓聂浅姐姐了!”陆夏扶起聂浅。
“舅舅?!”
“陆夏是我外甥女,你可知道了?”坊主蹙着眉。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聂浅一松手,丝线都落在地上,她踉跄着走出绣房。
“舅舅!您怎么不去追啊?”
“她的性子,我最清楚。她现在肯定不愿见到我”
“都是您不好!您为何不早点告诉聂浅姐姐!”
“她自己摆不掉心魔……”
“不对不对!”陆夏道,“若不是聂浅姐姐在意你,怎会如此!您可不能让夏儿丢了这么好的小婶婶!”
“你这小姑娘,知道什么!”
“舅舅你,知道什么呢?”
“我不去找她是因为她现在正是伤心,我去了,她只会更伤心!”
“你无非就是怕哄不好小婶婶!”
“你若再与我抬杠,我就让你哥哥把你接回去!”
“舅舅欺负人!我去找小婶婶!”
陆夏说着,追了出去,刚跑出绣房的木门,就撞上一个人。
“实在对不起!”陆夏说着,匆匆跑走。
“哎哎哎!陆夏!”那人看着跑远的陆夏喊着,“陆夏!你要去哪儿啊!”
“骏逸!你怎么来了!”
坊主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陆夏的哥哥,陆骏逸。
“我这小妹怎么这么匆忙,怎么了小叔?”
“别提了……你这大清早的,脸上就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模样。”坊主打趣道,“刚走上仕途,累得不行了?”
“要真是忙于政事累得就好了。”
“怎么,到底怎么了?”
“嗨呀,说到这个我就头大。我今天来,是因为我一个同僚要娶亲。我来吃喜酒,顺便来看看妹妹。”
“吃喜酒你就这般表情?”坊主笑了笑,“走,去我的茶室里,让你喝点好茶,去去晦气。”
坐在茶室里,坊主为陆骏逸到了一杯茶。
“真是好茶,可是没用啊……”陆骏逸感慨道。
“吃个喜宴你至于苦大仇深的嘛!”
“别别别!听到喜宴我就怕,我这几个月的酬劳可是砸在了喜宴上面了!”陆骏逸摆摆手,往椅背上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