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一个晚上没合眼,额头隐隐作痛,他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应对阴谋。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都支持不住,纷纷休息,几个中毒的太监公公有人看守照料,军医随时待命,力求人无恙。
幕僚很沉默的坐在房内,同样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奕声音沙哑道:“要不你先走吧。”
幕僚嘲笑一声,“这就是你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好主意?”他站起身来,身高八尺偏瘦,一张过目即忘的普通脸,表情桀骜,居高临下的问:“顾将军,我往哪走?你跟了梁王八年,我跟了你十年。你死了,谁容得下我?”
顾奕挠了挠头,很闹心:“我又瞎想主意了。”
幕僚拍了拍他的脑袋:“不会阴谋就别想,出主意本就是我的职责。”
他大刀阔斧的坐着,嘴里直嚷嚷道:“窝囊,太特么窝囊了,我打了一辈子仗束手束脚的。打仗好歹知道敌军是谁,这我都迷糊老子得罪谁了?”
幕僚冷笑连连:“你在大点声,操场上都能听见了。”
顾奕瞬间闭嘴,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眼下他没错,有人都要硬给他按个错呢。他压低声音道:“真的让那刑部侍郎查案?万一他给我定了罪名……”
“撇清关系做做样子还是要有的。他是陛下的人,至少要让陛下知道咱们的态度,也能给众人看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幕僚舔了舔嘴唇,唇上光泽潋滟:“如果他真的给你定罪名,那咱们就反呗。”
顾奕瞪大眼睛:“可能么?”
幕僚不耐烦道:“那是最差的可能,可能性不大。”
说要反的话,那都是破罐子破摔的气话。梁王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要民心有民心。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把刀,被人握在手里才有用。
“将军有两个趁着混乱,意图悄悄离开的兵卒已经拿下,现在关押在军营地牢里。”有亲卫兵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两人视线相对,这军营也不是一块铁板,大家各为其主,各自效力。浮出水面的是一些小鱼小虾,背后还不知藏着多少人呢。
亲卫兵问:“将军成要审问?”
顾将军摆了摆手:“小鱼小虾能知道什么?最多就是胡乱攀咬。”
幕僚吩咐道:“叫人好生看管起来,切莫让他们有自杀的机会,等这件事儿风头过去,我倒要看看谁在兴风作浪,好好算算总账。”话语之间弥漫一股血腥味,阴森森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是。”
这个亲卫兵刚走,那边顾懿的亲信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躬身行礼拱手道:“将军,您快过去看看吧,那位刑部的大人已经查出真凶。”
将军府正堂内,众人齐聚,此事闹出不小风浪,为了将风浪平息掉并未避讳众人,反而是在众人的眼睛下将这件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
顾将军麾下有众位将领,依次排开落座,将军府本就肃穆,如今皆是身着盔甲的壮汉,各个面色威严,气氛更是凝固。
越燕思揉了揉自己的脸,想他好好一届风流状元,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不知陛下发哪门子的疯送到了刑部。起先只是刑部小官员,渐渐地升任侍郎,不得不承认陛下的确是有眼光。奈何他一直是作为风流贵公子成长起来的,对于这种严肃的氛围着实不够适应。
“其实此事倒也不难查,当天晚上我就猜出是谁了。”
顾大老粗问:“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越燕思一笑:“我想先睡一觉。”
在座诸位下眼圈发黑,紧张愤怒,唯有越公子白白嫩嫩,一笑两颗虎牙,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光鲜亮丽。
众人不禁内心呸了一声,世家公子的纨绔做派。
“我查看了一下,中毒的都是公公,随行队伍公公五人,其余护送侍卫十五人,是由一路州府衙们护送形成,从头到尾到了咱们将军府的就这些人。”越燕思突然切入整体,正正经经的说:“下毒的人就在众人之中。”
一句话就把凶手定在了来使当中,和顾将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幕僚松了口气,看了刑部侍郎一眼,心说不是个傻子。朝中官员不是傻子的太少,陛下能搜刮出来一个也不容易。
王总管是太监当中年岁最大,也是最吃不消下毒的人,坐在上首还要有人搀扶,省着滑下去。他张了张嘴,最终闭上,这地其实没他说话的份。
顾将军着急道:“越大人可知只谁下毒?”
越燕思颔首。
众人着急,知道你倒是快点说呀。
越燕思见众人着急,越是慢吞吞起来:“其实此事不难想,我安然无恙,那十五人的护卫并未入席,中毒的只有太监公公们,与其说是宴席上中毒,不如说公公们私下服用了什么东西。”
太监到底不是男人,有一定缺陷,寿命照平常人要短上很多,平日里会服用一些东西来压制失调。
王总管颤巍巍道:“白散。”
越燕思笑着点头:“公公们都要吃白散,白散是饭前服用的,大量服用,否则起不到效果,价格也不昂贵,平日里放在一处,只需要往里面放点毒药,公公们就都会中毒,昨个我叫军医验了验剩下的白散,的确是有毒。”
王总管尖锐的声音响起:“是哪个小兔崽子害我!”
越燕思道:“这就更简单了,能碰到白散的肯定是太监,太监们都服用了有毒的东西,就看谁病的轻,那既是谁了。人都怕死,肯定会下意识的少服用,军医呢。”
“这里这里。”军医赶紧上前道:“的确是有个小太监中毒比较轻,脸上有些麻子的小太监。”
顾奕心里一紧,那日给他系披风,自称是梁王殿下人的小太监也是满脸麻子。
幕僚已经道:“将人带来。”
那小太监十六七岁的年纪,,满脸麻子,五官还算端正。
王总管气道:“好你个小桂子,居然敢害咱家。”
小桂子被按在地上,虚弱的喊着冤枉,不住的像顾奕求情:“将军,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
众人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顾奕身上,幕僚站出来一步道:“刑部大人的话还能有错,居然敢下毒,其心可诛。”
小桂子挣扎害怕喊道:“顾将军真的不是我,我是代梁王殿下像将军问好的,有人害我,是他们害我,是侍郎……”
按着小桂子的亲卫兵脑子一热,一巴掌拍了下去,小桂子直接被拍晕倒在地上。
场间一片寂静。
越燕思说了半天口都渴了,左右看看也没人给自己递茶,是了,现在大家震惊小太监说的话,没空搭理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将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道:“本官见太多被揭穿满目四处攀咬的贼人,贼子心思恶毒,不足为信。王总管可是平日里打骂了,竟叫他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
王总管接收到讯号,连忙道:“下贱的东西,平日里不规矩我调教打骂两句,没想到居然反了他,还下毒杀人,打死不多!”
幕僚附和道:“这等贼人实在恶毒,毒杀众位钦差不成,居然还想诬陷侍郎大人,拖出去绞刑吧。”
两个亲卫兵立即将晕厥的小太监拖了出去。
众人得知真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知趣的起身告退。
王总管被抬走。
偌大的屋子转眼间就剩下三人。
顾奕有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