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吃个早餐呗?”
何曼青微微皱着眉头,“你这样火急火燎地叫我来,就是为了吃早餐这样的小事呀。”
“首先,我的语气向来都是很平和,不存在火急火燎这种事,其次,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吃饭怎么能是小事呢,我已经把你吃早饭的疑虑都解除了,你赏脸过来吃个饭,我想也是公司社交的一部分吧。”
何曼青有些无可奈何,但是陈嘉华的逻辑严密到这个地步,她又无可反驳,只好笑道,“陈总,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公司里头的那一批人对你俯首帖耳的?”
“想听真话吗?”
陈嘉华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温热的水。
“当然。”
“我管他们是也用公事公办的态度,他们当然信服,对你呢,我一般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身为主管,你怎么能不一视同仁呢。”
何曼青听出陈嘉华话语中的认真之意,但是也要用类似调侃的语气来抹掉空气中渐渐升腾起来的暧昧,她拆开了塑料纸,喷香的汤粉味扑鼻而来。
“这你就不懂了,这才叫做管理的智慧,所谓因人而异,就是这个道理吗?”
不论怎么说,陈嘉华的这一顿早餐,也的确让何曼青感受到了温暖,在病房里头陪着妈妈的时候,周遭全部洋溢着悲观的气息,大部分的重症病人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何曼青的情绪的确受到影响。
“那就多谢领导了。”
“不用跟我客气。”
说着,陈嘉华也端起了汤碗,“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一家的味道吗?”
“像是本地正宗的风味,应该味道很好吧。”
“不仅仅是味道,这一家老板很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她养育的两个小孩,每天雷打不动地四点就起床,支撑着整个店家,我在他们家吃了三年的粉,也看着他们把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美满。”
何曼青笑道,“想不到陈总也是这样眷恋家庭的人。”
“当然了,我父母很早就离异,由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所以对家庭的渴望也就更强烈一些。”
看到何曼青没有什么表情,陈嘉华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一天在病房里面,看到何曼青的母亲看待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炽热,就明白这位母亲的心里,有多么希望让何曼青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惜曼青一心都扑在事业上,对于母亲发出的这种信号,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这样,其实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对事情的执迷程度也就不同。”
“是,所以当我发现你到这个年纪还打算往上拼命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
“我这才几岁呀,就用这样悲观消极的词语被形容。”
陈嘉华知道自己言语有失,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明里暗里在物化女性,打击女性的上升空间,陈总今天这么讲,的确是给我一个警钟,不过不是让我消极悲观地看待自己的年龄,而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即便是在我这样的年龄阶段,也可以打拼出一片天。”
陈嘉华十分懊恼,明明可以将此时此刻的场景装点得温暖体贴,却被白白毁掉。
他叹了一口气,“我是词不达意了。”
“陈总,谢谢你招待我的早餐,我觉得很好。”
何曼青说着,缓缓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她已经将用过的餐盒装在塑料袋里,提在手上。
“希望你不要生气,今天是我唐突。”
“我不会生气,在合理平等的空间中进行有效的辩论,我觉得也是我们之间交流的方式,对吗?”
不管何曼青心里头是不是这么想的,听到她能这样说,陈嘉华的心中还是有些安慰的。
就是因为何曼青这种性格独立的女子实在太过少见,陈嘉华才会如获珍宝,时时刻刻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那我们等一下九点的会议上见。”
“好的。”
何曼青说完,便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何曼青只觉得头晕晕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头呆久了,对周遭环境的耐受力差了许多,早上的那场会,听着周边的同事叽叽喳喳,觉得刺耳不堪。
回到公寓里,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得知姐姐让我把湘湘安顿好了之后才能过去守夜,嘱咐了一些事情后,先忙自己的事情了。
过一会儿,电脑上的视讯邀请发过来,是方以常。
彼时,何曼青刚刚洗完了澡,披着一头蓬松的长发,点开了按钮。
“曼青,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接了我的视讯邀请?”
方以常总是以西装笔挺的姿态进入何曼青的视线,美国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发来邀请呢?
“正好洗完了澡,就坐在电脑前呢,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就给我发来视讯了。”
“我现在正在坐车,今天公司里头放半天假,想着这个时候跟你视频是最合适的。”
是啊,以前为了让彼此的工作不被打扰,基本上都是折中选择一个并非常规的时机聊天,今天方以常了这么做,想来也是为了忙里偷闲。
“那你现在跟我讲话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大家也听不懂。”
“那就好。”
“你看起来很疲惫啊,最近是不是没有睡好?还是说刚到这个公司里头,压力很大呢?”
方以常永远是一副阳光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烦心事会在他的心头投射,何曼青十分享受跟他在一起时候的愉快,那是打心眼儿里头散发出来的自信。
“还好啦,只不过是最近事情多,全部都叠加到了一块。”
“你要注意休息。”
“好的。”
何曼青总觉得,方以常是有话要讲,她一边搓揉着头发,一边说道,“你呢,在新的单位感觉如何?”
“同事们对我都挺好的,但这里毕竟是华尔街,在温情脉脉的同事关系,也有可能利益撕碎。”
何曼青笑着说,“你总算是明白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