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把姐姐看的太弱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的为人,张弛有度,据理力争,她这么有个性的一个人,怎么在你们看来就这么弱不禁风呢?”
许素梅听到何曼青这样讲,放下了手中的铁架子,手臂有些酸痛。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些愧疚罢了。”
“愧疚什么?”
“好像把你们姐妹俩塑造成了完全不同的极端,你刚强有力,你的姐姐,大抵是软弱无能的吧。”
“无能?”
何曼青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下。
“可不是无能吗?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证明自己,屡次三番去触碰白起南的底线,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是白起南,我跟你姐姐的感情不会到现在才露出嫌隙。”
“所以你也在给我们贴标签啊,我就是个女强人,女汉子,我姐姐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对不对?”
说着,何曼青注视着母亲。
“对呀。”
“那我经历了方以常的那件事情之后,又生了一场大病,你还觉得我是个女强人吗?”
何曼青的话着实让许素梅一怔,她支支吾吾,“那你要是连这点情感都没有,不是成了机器吗?”
“不是的,我知道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有多深,只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女儿啊,你不要误会我这个做母亲的,我并没有特别关照你姐姐,只是这二三十年的路走下来,我看的比你们深远。”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曼青摆了摆手,就算是现在,就算是经历了这么多可以让心绪平复下来的安慰之后,想到方以常,何曼青的心里头还是痛的。
也就是这一次之后,她才总算明白,人心都是肉长的,从前隐匿在工作下的那一股狂热,在消磨殆尽之后,终于如火山喷发,不可收拾。
“我只是在说,永远不要拿固定的形象去想别人,我也在慢慢转变,姐姐也是在转变的,不是吗?”
许素梅不喜欢把话说得太直白,因为她始终坚信,话有度,做事也该有分寸。
但是唯独这两个女儿的事情上,许素梅会一以贯之地进行自我忏悔和剖析。
当然,她也坚定不移地认为,两个女儿有现在这种不太完满的人生,与何振梁这个父亲有不可推卸的关系。
“希望你姐姐不是意气用事。”
“应该不会,自己的人生还把控不了吗?”
“算了,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怎么能够体会到你姐姐的处境呢?”
“妈,我发现跟你说多了话,血压真的是会升高的。”
“你这孩子,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妈妈呢?”
“就事论事嘛,其实是你固执己见,爸爸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久而久之的,自然是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头了。”
“好啦好啦,你要这么说我,我也没有办法,就希望你姐姐能够发挥正常吧。”
何曼青没再说话,其实有的时候她也在想,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偏执得有些可怕了?
即便自己不是恃宠而骄的那个人,但是我行我素久了,就很难用多元的方式来看待自己的人生。
“对了,你之前答应过你父亲的话,还记得吗?”
果然,这事情兜兜转转,还会落到陈嘉华的身上。
“我记得啊。”
想到那一天,陈嘉华难看的脸色,何曼青都心有余悸。
也许是真的太高估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让陈嘉华陷入这样不堪的境况,陈嘉华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她,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那什么时候付诸于行动?”
“这段时间大家不都是很忙吗?我们公司在忙着新的案子,等手头上的东西忙过之后,我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每次你都说这样的话,我都不相信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首先是一个老总,其次才是我的学长,最后最后,才是你们梦想中的金龟婿,难道我要主次不分,丢了这份饭碗吗?”
“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这世界上并非是非黑即白,只要你拿准的尺度,让他拨个时间来跟我们吃顿饭,怎么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为什么不让人家忙完了这段时间才去想?”
“我倒是能等得了,就是不知道你父亲。”
许素梅叹了一口气。
何曼青心想,父亲应该不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摆在这么高的位置吧。
她低了低头,“爸爸应该不是这么着急的人。”
“我就是在想啊,我和你爸爸也都快70岁了,身上的这副担子没有落下,迟迟是不安心的,要不你就乖一点,听话一点,原来我们这个梦想吧。”
“结婚生子的梦想?”
何曼青问道。
“对。”
“那你们又怎么确定,这个陈总对我有意思呢?”
“他不是把股份都给你了吗?我和你父亲判断啊,就算再求贤若渴,也不能够拿自己的利益开玩笑不是?所以呀,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解释,他是把你当做自己人了。”
“这种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何曼青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发麻,原本以为,隐私被保护得很好,可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太年轻了。
“我和你爸爸最关心你事业上的事情,对这一点点都洞察不到吗?”
“问题就是商业机密呀,你们可不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看你说的,我和你爸都是国家公务员,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吗?倒是你,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
“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何曼青说完,把盘子端起来,眼瞅着姐姐和父亲的对话也快要结束了,她想赶快逃离母亲。
也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来的职场生涯是怎么混的,兜兜转转,思路好像又回去了。
“你和妈妈给我们烤了什么好吃的?”
何曼文说着,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先是有一些蔬菜和羊肉,后面还有扇贝呢。”
“需要我去帮忙吗?”
何曼文的脸色一般般,实在看不出喜和悲,何曼青只能想,也许这一场谈话是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