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呼吸声预示着叶子归此时此刻的平静，但是周宜南却没有办法抑制住心跳声，她像是站在无边的荒野之上，听着海浪席卷到脚下，被裹挟着，往前走去。
叶子归稍稍翻了个身，没有回答。
“要不下一次你也忘记我的生日吧，作为补偿，好不好？”
原本想要用开玩笑的方式缓解这种气氛，但是叶子归有轻微的咳嗽，又让周宜南的心揪紧了起来，“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刚才听你声音就有些不太清脆。”
叶子归摇了摇头，仍然不想说话。
“你这样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做的不对。”
叶子归听了，翻身上来，并没有气势汹汹的质问模样，反而是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是第三年了，对不对？”
周宜南微微怔住，如果不是叶子归这么说，她的确快要把羞愧之心给隐藏住了，她有些支支吾吾，“是吗？”
“你当然可以不记得，但是偏偏我不能不记得。”
叶子归说完，也将身子靠向了床板，他穿着棉质的家居服，公文包却放在一边，可见是气急了，但却没有办法改变洁癖的习惯。
所以才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盘踞在卧室里头。
“我都说了是我错了。”
“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实际上是我的农历生日，今年的新历生日，你也忘的一干二净了呀。”
周宜南一听，越发觉得胸口堵了起来，一般来说，叶子归的家里是给他过新历生日，但是周宜南习惯过阴历，所以一年中，叶子归有两个生日可以做。
偏偏今年，新历生日是在阴历生日之后，而又偏偏，周宜南忘记了。
“我真是太该死了。”
“没关系，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咒骂自己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我是没有意见。”
周宜南听了，连忙握住叶子归的手，轻轻晃荡着，“你真的不要跟我生气了，我承认我今天被姐姐的事情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忘了的。”
“我想想你去年是用什么样的理由？对了，你好像是说工作紧张对不对？”
周宜南快要哭出来，可是在叶子归看来，那是太过于廉价的装可怜，他从来不会在周宜南的面前表现出孤独，可是每年的生日，偏偏是最想念家里的时候，如果是在家里，妈妈肯定会做一桌丰盛的菜来款待他。
在这座城市，周宜南三番五次忘记他的生日，又三番五次想要用道歉来弥补，他要的东西原本不多，却一次一次被遗忘，遗忘在卑微的角落。
“我真的不是找借口，也不是找理由，我承认我的事情多。”
“你的事情多，那么我的呢，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跟别人讨功劳，但是每一年的生日，我不是第一个给你送上祝福的吗？宜南，我希望这段感情不是我单方面在付出，也请你能给我一些回应吧。”
周宜南看着叶子归，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每天都在研究叶子归便当的菜肴，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让叶子归以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去面对工作，他的衣服总要整整齐齐叠到柜子里头，他的文件定时都会被整理，这些东西都不够吗？
难道非要在意这一时一刻的仪式感，才能够彰显双方的爱意？
“我觉得我已经在给你回应了，你不能因为这样一两件事情就否定我的努力。”
“不是这一两件事，而是每一年你都不曾记挂在心上。”
“我都已经说我错了，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所以这就是我和你谈不拢的原因。”叶子归赌气一样，抱了一个枕头在胸前，目光明亮，好像要穿透这黑夜一般。
“可是你也要承认你也变了，不是吗？”
“我变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如果真要这么说我，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不允许你说别人，不允许别人说你吗？子归，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自从陶晨月离职以来，你是不是变了很多？你在家里头越发沉默寡言，工作上的事情我一问你就不顺心。”
叶子归刚开始听着还没事儿，一听到陶晨月，就转过身来，他的神色更加严峻了，“你怎么知道他晨月离职了？”
周宜南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她也忘记叶子归到底有没有主动提起陶晨月离职的事，本来，也是从潇潇的口中套来的消息。
“你之前说过。”
“我确定我没有说过。”
叶子归摇了摇头，看到周宜南这样惊慌的神色，他已经明白了个大半。
周宜南就是在私下里打听他工作上的情况了。
“没有吗？会不会是你自己忘记了？”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记忆力吗？宜南，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我不能够忍受你介入我的工作，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
周宜南神色冷峻，她冷笑着说道，“又是你那一番可笑的互不干涉定律吗？”
“远远不止这一个，既然我已经在我们之间划了界限，你就应该遵守规矩，我从来就不会跨越你的底线，你也应该这样，不是吗？”
周宜南莫不吭声，叶子归也不再哄她，刚要翻身下去，说道，“既然没有话可说，那就睡觉吧。”
“你给我起来。”
周宜南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拽叶子归。
“怎么了吗？”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陶晨月的原因？你现在面对我，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所有的冷酷和无情都展现的淋漓尽致，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为什么不能够过问你工作上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在结婚的时候，不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可是你就不能为了我打破这个底线，再说了，这是什么狗屁底线？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我本来就有权利过问你的生活和情绪，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冷酷无情吗？”
叶子归听了，淡淡一笑，不想辩驳却又被抓着不放，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得很，不过是因为周宜南恼羞成怒，转移矛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