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主任，你刚来我们部门没有几天，就开始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我上一任接的是王主任的棒，他把规矩定好了，我们照常执行就是，购买服务的政策今年刚推行一年，如果都照你这么搞，那别的单位纷纷效仿，岂不是给上面带来麻烦吗？”

    “凡事都不要怕麻烦。”

    周主任听了，心里头是十分不愉快的。

    合晏没有来的时候，部门的例会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用开，周宜南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讲，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工作人员，在周主任约定俗成的观念中，这些办事人员个个都是草包，就像是饿昏了的骡子，你敲他们一下，他们才会往前走。

    就是这样身处在社会底层的人，还需要激励机制吗？大概就是过一天混一天。

    “我是怕给你找麻烦，当初上面叫我过来帮忙的时候，我也是极不愿意，钱没有多少钱，干的都是些劳心劳力的事儿，但是因为我有着一份赤子之心，所以还是顶着家里的压力过来了，我不怕麻烦的，这件事情如果落实下来，压力可都是在何主任在你这里。”

    合晏听着，微微一笑，“我知道周主任的难处，老同志的确是不容易，如果一心想要发挥余热，是你家庭就顾不上许多，所以我来这里，好歹是分担了一下你们身上的重担。”

    合晏既然这么说，周主任也不愿意对着他干，只好点了点头，“何主任现在是在职领导，说话当然是有分量的，如果是换做我们，即便是要想要帮小周申请一些福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我明白。”

    合晏不太想要跟周主任继续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他的目光扫射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蒋欣瑶的身上，“蒋副主任，你对办公室的事务是最熟悉的，你来说说看法吧。”

    蒋欣瑶看到大局已定，心里头是极不愿意的，但是面子上却一定要过得去，她说道，“如果周主任这里没有什么意见，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了。”

    “我是让你从自己的角度来说说这里头的问题。”

    “问题周主任刚才也已经说了，如果我们先开了头，其他的单位也纷纷效仿，会不会对上面造成困扰呢？而且，购买服务原本就是要独立于我们这种合同制员工来开设的项目，现在如果连考评都有了，那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合晏其实对蒋欣瑶是有些失望的，因为在安姨的表述中，她处处都是被照顾到的，但是这一份照顾并没有被完美地传承。

    “如果是好的东西就应该被推广，这一点，我会往一定的高度上去拔。”

    蒋欣瑶心里头在冷笑，现在撑着面子说这样的话，心里头也是满腹犹疑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里没有任何意见了，办公室将完全听从领导的指示。”

    “那行。”

    会后，周主任照例签报销的单子，那是他第一次抬起头来，仔细盯着周宜南，牵扯出了不知何种滋味的笑容，“小周，你很不错，短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领导的肯定。”

    周宜南看着电梯口，合晏的背影停在那里，他在等电梯。

    那时候的周宜南有种感觉，好像离了合晏之后，周宜南就活成了一座孤岛，而即便是合晏在，周宜南觉得自己的身心也是孤独的。

    那次会议之后，蒋欣瑶看起来更忙碌了，以前的惯例是这样的，蒋欣瑶先开一个头，然后周宜南从中间接手，这样不仅有利于她的学习，还能够让工作进行得更顺利些。

    现在不同了，蒋欣瑶扔过来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些“疑难杂症”，诸如电脑搞不定，OA上不了。

    原本雄心壮志搞的青少年工作，因为日常的琐碎又渐渐搁浅了。

    周宜南很想去对接下头的工作，但是在内部分工中，蒋欣瑶把对接工作落在自己身上，周宜南就是写写通稿，苦恼可不仅仅是从那个时候蔓延出来的。

    公婆回来了，周宜南回家的时候，听到了门内的轻响，心里头咯噔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她站在门口足足有三分钟，喉咙被哽住了，脑海中想的越多，能做的东西就越少，一直到将手指头放在指纹录入器上，她才是逼着自己走出这一步。

    “爸爸妈妈。”

    周宜南的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那就是叶子归。

    叶子归明显也是有些诧异的，他正端着菜，看到周宜南后，快走几步，来到她的跟前，“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加班吗？”

    是啊，最近因为想了太多工作上的事情，成天就是晕乎乎的，是想要留下来看看那些贫困生的资料的，但是蒋欣瑶劝她早点回家。

    大概是蒋欣瑶又想在单位抽烟了吧。

    “蒋副主任让我早点回家，不用加班了。”

    周宜南的神色中带着受伤，“我记得你也跟我说过，你下班后顺道来接我的。”

    即便是叶子归身后，公公婆婆的目光灼热，周宜南还是想要将这个疑问问出口。

    “我也是临时计划有变，正好爸爸妈妈今天回家，我就早点回家了。”

    那为什么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没有被纳入迎接父母的可能中呢。

    周宜南不想多想，但是还是忍不住多想。

    她轻轻推开叶子归，走到婆婆的跟前，“妈妈，不好意思，没有在家把饭菜做好。”

    婆婆僵直在那里，周宜南不希望是自己多想，但是实际就是这样的，她的确是在努力转变沉闷的表情。

    “不要这样说，加多一副筷子吧，我再去炒个菜。”

    “我来吧。”

    周宜南拦下了婆婆，她走到厨房里，从墙壁上取下围裙，娴熟地系在腰上，冰箱里还有西红柿和鸡蛋，因为叶子归喜欢吃，所以冰箱里常备这两样菜肴。

    大概是三分钟之后，叶子归走进来，他在一旁沉默地递着盘子，“你不要生气了，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

    周宜南没有说话，油烟机已经开始启动了，带着悲鸣的声音，是一股从心底窜出来的声音。

    “这不是借口，你告诉我，家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