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我的人都陆续聚集到京城。我忙于处理手上一团乱麻的杂事,无暇关注那女子的去向。我想,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了吧。这么想着,心里不免有些遗憾。难得遇上一个看得顺眼的人,不管是作为盟友还是敌人,似乎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日前,我专程去拜访了江叔,有些意外地发现望江楼的后台竟是澜王。不过倒也无妨,哪个做生意的能没有个后台麽,只是太巧了些。江叔他一介商贾,澜王这么个人说要罩你,哪有他拒绝的道理,我若硬要说什麽,倒显得有些不讲理了。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傅伯伯的表现大了些。总觉得一回京城,他的表现就有点不太正常,大概是太过紧张了吧。
由于我原本的打算里就没有江叔,如今倒是正合我意。有些事,能少牵扯些人总是好的,我没有退路,却不能把他们也拉下来。不过,有材料不用的是傻子。既然有澜王这麽好的挡箭牌,不用就太浪费了。至于如果被正主逮着了麽,嗯,这就不是我要担心的了。江叔他从商多年,这么点小事总是做得来的。
但也因如此,我不能靠望江楼的利润过日子,得另寻他路了。如今我这个身份,倒是方便做些小生意,大手笔的就算了,毕竟经济条件有限。可是,干点什么好呢?我这个人,文不名,武不精,琴棋书画什么的也不过只懂个皮毛。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别的没学会,那些个纨绔子的气势倒是学了个十足。没办法,要知道打探消息,这些人可是再好不过了。几句话下来,他们就会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吐出来。
在京城混着几天,把各大酒楼茶馆赌坊全逛了个遍,把整个城的地方走过几遍,总算不会路痴了,人脉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没事儿就在城东头的茶馆外边一坐,啜一口茶,听那群大妈们聊八卦。什么何员外又纳了一房小妾啊,什么哪家的花魁在外边养了个白面书生啊,说的比珍珠还真。这么几天下来,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都清楚了,不得不说,老百姓八卦的心理太强大了,恨不得把人家家的祖宗是谁都挖出来,太恐怖了。
不过因为这个,傅伯伯没少数落我,说我不务正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还指着他呢。几天前见他把我的书架上摆满了医书,我索性就置办了个医馆,让这个老头子自己忙活去了。这几日倒是有声有色,不过盈利实在是少了点。没办法,老头耳根子软,最见不得有人哭着求他,医者以德为天,我也就由他去了。反正亏得也不是我的钱。医馆取命叫百草堂,我嫌俗气,但也懒得想个别的,所以就由他去了。
最近为了名正言顺,我在望江楼当了个说书的。要说这说书可真是一门学问,在哪断在哪扬在哪拍案,都是讲究。往往说的口沫横飞也没人叫好。贩夫走卒最爱听西游水浒,官宦子弟最爱听红楼,偏着我最爱讲戏文,自然也比不得戏子唱的好听,只不过是混口饭吃,江叔也不介意,由着我去闹。久而久之,也就有人知道望江楼有一个爱讲戏文的说书人,有时出门还会有人打声招呼,还有大妈来给我说亲,我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一日日过得相当安逸,或许是老天看我太闲了,没几日就遇见个麻烦——澜王。
王爷就是王爷,微服出来还是掩不住一身贵气。看这身衣服,可是扬州的贡缎,我也只是见过而已。人家就穿着出宫,生怕有人不知道他是谁麽。
“说书的,讲个别的来。”
“好,爷想听什么?”
“听鸿门宴。”
“不好不好,不讲不讲。”
“大胆奴才,哪有你说话的份,叫你讲你就讲,讲好了有赏。”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敢斜眼看人,真当自己是回事了,刁奴!澜王身边就这种人麽,真是失礼。
“这位小哥,我在和你家主人说话,哪里有奴才抢主人的话的份?”
“你,”他气不过,做势要打,被澜王斥退了。
“为何不讲?”
“所谓鸿门宴,到底刘邦是没死。如今讲来,不过是胜者的锦衣,败者的污笔,有何可讲?这世人怜项羽乌江自刎,可心里都想当刘邦,不过是英雄末路罢了,何必与人笑谈?”
“笑谈麽?有趣。你想当项羽吗?”
“不想。”
“为何?”
“因为他败了。”
“那你与世人又有何分别呢?”
“我本世人,自无分别。”
“主子休要听他胡说,分明是不会。”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退下。”唉,蠢奴才。
“你叫什么?”
“洛青衫。”
“好,我记着你了,洛青衫。”
莫名其妙。小爷才不要你记着,你忘了最好。
因这事,我又被傅伯伯数落了一顿,说我莽撞胡来。没办法,我看澜王不顺眼,要老爷子屈尊给他说书,门儿都没有。老爷子宁愿给红袖招那个变态老鸨说书,都不给他说。话说,傅伯伯要是知道我去过青楼,不知道又要怎么生气。我可是再也不敢去了,那老鸨看着我,就跟要吃了我似的,要命。真不懂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怎么那么多男人去,果然是偷着的比较香吗?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这厢我还不知道自己因着这一时之快而被人盯上了,为自己的举动洋洋得意。却不知,早在这时,自己就成了他人手中的一粒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