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夜昼交替。
无论外界光景如何变化,对于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的天杳而言,都是度秒如年。
终于,她迎来了她的十八岁生日,同时也收到了A市的录取通知书。
地下室的门锁被永久的打开,她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院长沉着脸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迈出了孤儿院的院门,才如释重负。
回头时,院子的大铁门已经被关上。
“我不过是想跟你道谢而已。”
罢了。
天杳朝着大铁门郑重鞠躬。“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谢谢。”抬起身来,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这座孤儿院,她自以为是家的地方。可惜,她很清楚,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她要去A城,她大学所在的城市,也是有可能找到她亲生父母的城市。那里有她充满希望的未来,也有再次拥有真正的家人的希望。
毕竟是有过几年被收养的经历的,天杳知道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身无分文,为了能顺利到达A城,她走上了一边打零工,一边旅行的穷游之路。
从G市到A市高铁三小时的路程,天杳足足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
站在自己即将入学的大学门前,她感觉自己棒棒的。一是为自己的行动力,二是为自己能够拿下这所一流大学的奖学金,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就能完成学业,开始崭新的人生。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这里是她亲生父母就读过的学校,判断依据则是天杳被送到孤儿院时,身上带着这个学校的校徽。
“叔叔,请问招生办怎么走啊?”
天杳去安保室向保安问路。
保安正在看电视剧,抽空抬眼,打量一下天杳,笑道:“小姑娘高中才毕业吧?考上我们学校了?”
“嗯嗯,我来报道。”
“哈哈哈,太早了,太早了。”保安摆摆手,“大一新生9月14号才开学呢,你去招生办,也是这么回复你。”
“啊?那我不是……”没地方住了?
天杳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学校,以为有了暂时的归处,却意外发现她依旧无处可归。她摸摸口袋,浑身上下也就只有十块零钱。吃饭住宿都是问题。
“就……不能提前报到吗?我身上没多少钱,对这个城市也不熟,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认识的人……学校不能通融一下吗?”
无可奈何,天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学校,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能和保安大叔求助。
保安电视正看到精彩,倒是没想到天杳会突然跟他卖惨,他诧异的看着她,心里琢磨着:这孩子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想让我帮她?赖上我怎么办?
“姑娘,我当初一个人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无依无靠,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你是自己搞错开学的时间吧?你还可以回家啊?你要是不死心,自己就到招生办问问,你缠着我有什么用?矫情,回家跟你父母矫情去!”
“对不起大叔,我就是……”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保安却并不想听她解释,不耐烦的摆手,“快走,走走走!”
没办法,天杳拉起箱子进了学校,辗转找到了招生办。等待她的却是招生办紧闭的大门。
她拉着行李箱在学校转了一圈,学校很大很美,是她理想中的校园,满载着她对生活所有的美好期望。可当她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却发现现实骨感的可怕。
可是生活依然要继续,她是想坐在学校的湖边矫情一下, 可是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矫情的资格,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就只能依靠自己,赶快想到办法,摆脱自己的困境。
天杳匆匆拉着行李箱往学校外走,十块钱住不了宿,但以这座城市的物价,却能买五个包子,她迅速的分析着自己的条件,规划着自己的行动。
五个包子可以撑两天,至于水,很多餐馆免费提供白开水,只要脸皮厚,水是不花钱的。
不过即便这样,她也必须在两天内找到一份包住的短工,以她目前的认知,那就是她要找到一份餐馆后厨的工作,包吃包住。
但找工作并不容易,如果找不到,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是夏天,自己一个女孩子睡公园,从各个角度来说都不安全,但是如果地点是24h便利店,又或者是全天营业的快餐店呢?
聚精会神的思考着,她不知不觉再次从来时的保安室经过,里面保安无意间转头看见天杳出门,目光落在她破旧的运动裤上,不由得鄙弃,“切。”
舍不得花钱做公交,天杳徒步在走了三公里,把学校附近走了一圈,全天营业的快餐店好找,暑期工好找,但是包住的短工却很难。她总想能够在今天天黑前解决工作住宿的问题,却因为是短工,始终没人愿意用她。
马路对面有一家餐馆,门前挂着海报写着招后厨工,包吃住。天杳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小跑向天桥,准备争分夺秒的拿下这份工作。
经过天桥前的花店时,风骤起,扬起一阵沙尘。天杳的发丝扬起,她抬起胳膊遮挡风沙,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花店的橱窗。
那一刻,仿佛童话故事中,男女主角命中注定的相遇一般,充满着梦幻色彩。
橱窗内,被百花包围,却比花更夺人目光的白衣青年。
橱窗外,坚强却无助,让人不禁心生怜爱的白衣少女。
匆匆而过间,两两相视,不约而同在各自的眼中烙下了彼此的身影。如果要给这一瞥定下一个形容的话,无疑“他们是各自心中最美好纯净的人”。
天杳并没有心思去多看两眼帅哥,毕竟她面临着强烈的生存危机。
天杳跑上天桥,却没发现楼梯边坐着一个瘸了条腿的老乞丐,箱子撞到了老乞丐的脚,老乞丐当下就哀嚎一声,抱着腿喊疼。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天杳连忙放下箱子,蹲在老乞丐身边为他检查。
老乞丐拍开天杳的手,“你撞伤我了,你得赔钱!”
“可是我……”天杳摸着口袋里仅有的十块钱,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指责天杳不道德,显然这种时候,所有人都直追站在道德之上,同情“弱者”。
“不是,我没有,我就是箱子碰了一下……我道歉了。”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围观的年轻人鄙夷的看着天杳。
再多的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天杳说的口干舌燥,却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他,哪怕有一个中立态度的人,站出来提议,检查一下老人的伤势。
可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