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叫唐墨,是一名警察。
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我从出生时就注定,我将是一名警察。
从我的爷爷到我的父亲,从我的母亲到我的外婆,他们的一生都以自己身上的警服为荣。
我也不例外。
然而,有白的地方,必然有黑。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童峥,成为我和童然之间绕不去的分歧。
他是毒贩,却是童然的哥哥。他所代表的阴影,是连都光都照不进去的地方。
我何尝不懂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可作为警察,黑与白就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只要犯了法,就必须接受制裁,即使,他是童然的哥哥。
非黑即白是我的职业信仰,也是我痛恨的社会标尺。
可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童峥不是毒贩,是警方安排在在贩毒集团的线人,而那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是他的父亲童建国。
一切疑惑迎刃而解:怪不得童建国会突然从一线退下来,并不是我以为的避嫌,而是……失去了一个儿子。
之后,我去见过童建国,在我记忆中,和父亲一样伟岸高大的男人,此时已经老了很多,两鬓已经生出白发,他坐在沙发上,普通地像每个父亲一样。
没有当年缉拿毒贩的意气风发,没有功成身退的怡然自得,他的眼睛里是岁月都无法侵蚀的痛和悲楚。
应该死在那里的是人是我。这是童处对我说得话:他还那么年轻,没有结过婚、没有生过孩子,人生中应该体验的,他都没有体验过……
他在一生中最好的年纪里,深埋在冰冷的河水里,永远都难得天日。
唐墨,我听说死在水里的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转世?是真的吗?
我无法回答他。他又问我:我听说死在外面的人,他的魂魄找不到家,只能做孤魂野鬼,是真的吗?
我亦无法回答。
唐墨,我的儿子,要这样一辈子飘荡在幽深的河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无法投胎转世吗?
这个素来硬朗的中年男人在我面前掩面痛苦。
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在我们这种城市,每个人都听过这样的传言,我不信,但也无法去亵渎。
同时,又松了口气。
我和童然之间的分歧终于消失了,我可以再一次光明正大地说喜欢她,然而我好像晚了一步。
我以为我的喝止能让她远离危险;我以为看似确凿的事实能成为让她接受的现实;我以为……然而作为独生子的我太低估了兄妹之间的羁绊,也低估了她的执着。
直至,她被我的笨拙一步一步推倒另一个人的身边——吕奕。
那个人,强大而自信,眼神里透着对自己自身命运的可控性。这样的人,我望尘莫及,同时也感觉到危险和担忧。
因为,他是在刀尖上舞蹈的人。
从最初的交锋,到最后的合作;从对他的质疑,到最后的信任。不得不说,他赢得了我的尊重。
可是,在阳光即将穿破云层的时候,他倒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