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完，于连海方才看清葛青逐渐异常的言行举止。
“葛某活这么大岁数，其实没什么遗憾了，但唯一不甘心的，还是你，究竟是不是你……”葛青字字铿锵。
于连海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你，究竟是不是你？
听起来有点绕口，但于连海不傻，认真咀嚼两遍就猜透了其中的门道。
“很重要？”秦不凡哑然失笑，摸摸鼻子。
葛青战战兢兢闭上双眼，若非顾及颜面，差一步就老泪纵横，多年心结，终于在这天等到了答案。
这趟，不虚此行！
“原京都军校人文系教授葛青，跪见正统统帅！”葛青二话不说，双膝落地。
于连海：“……”
众人：“……”
轰！
刹那之间。
于连海感觉脑侧响起一道霹雳大雷，惊的他汗如雨下，嘴巴张开程度，更能塞下一颗鸡蛋。
正统统帅？
举国之内，唯一能称正统统帅，敢称正统统帅，并得到官方认可的，貌似仅有一位吧？
“兵部扛把子，秦......秦生？”
于连海哆哆嗦嗦倒退数步，那双瞪大的瞳孔，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怎么会这样？
这家伙，竟然是权倾朝野，独步当世的北漠王！
而他于连海，不止一次公开针对这家伙，再联想到刚放狠话，口头道歉可以，主动掌嘴没得谈，有种杀了自己！
“文人的所谓气节，在我眼里不值一提，本王还真敢杀你。”
于连海：“……”
本王，还真敢杀你！
这句话，顿时让现场氛围彻底冷寂下来，葛青眉头跳动，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权当没有听见。
于连海之所以这么针对秦不凡，肯定之前有过节。
今时今日，能站在大家伙儿跟前活蹦乱跳，说明秦不凡当初已经网开一面，并未深入计较。
现在，又跑出来兴风作浪，属实找死了！
嘶嘶！
于连海本想以退为进，来个激将法，试图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
何况，他于连海这种身份的人，真要杀他得先掂量掂量，后续的影响，毕竟身份摆在那儿。
但，现在发觉这个人竟然是北漠王，这……
别说滨江市，哪怕是卧虎藏龙之辈荟聚的京都，谁不清楚，这位爷毁誉参半，杀起人来绝不手软。
你在他跟前，叫嚣着有种杀我？
与自取死路有什么区别？
换做其他人不敢保证，换做正统军统帅......
听闻这位一贯喜欢有求必应，你想死，满足便是！
“王......王爷，先前是小的有眼无珠，狂妄自大，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见谅。”
于连海慌慌张张跪在秦不凡跟前，语气谦卑到骨子里。
葛青，以及身后的一众，来自京都的大佬们，悉数保持沉默，注定了没人会求情，也没人敢求情。
“王......王爷，您喝茶。”
于连海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同时，葛青眼疾手快，连忙沏了一杯热茶，毕恭毕敬交由秦不凡。
秦不凡掀开茶杯，暂未吱声。
轰轰轰！
于连海还在磕头道歉，脑门已经一片殷红血迹。
葛青身板挺直，安安分分站在秦不凡跟前，偌大的校长会客室，除了不停歇的磕头声，仅有茶盖偶尔撞击茶杯的响动。
许久……
于连海终于停止动作。
秦不凡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转而笑眯眯盯着葛青。
葛青猛地想起一事，刹那之间，额头渗出粘稠到快要化不开的冷汗，不敢有半分钟沉默，果断请罪道：“王爷！”
哗啦啦。
以葛青为首站立的诸多老家伙，齐齐吓得跪在地上，人均倒吸凉气，神情也变得尤为不自在。
秦不凡漫不经心敲着茶沿：“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别等我问一句，回一句。”
“王爷，葛青退休多年，早已不问军校内务，这次造访滨江市，实属华老爷子几番邀请过于热切，想着闲来无事，故此来坐坐。”
葛青先入为主，交代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一个退休多年的老者，确实在很多事物上不沾边了，但是，没有亲自介入，就代表没事了。
扑！
秦不凡抿了口茶，泡开后非常饱满的绿芽尚且留在牙缝间，细细咀嚼两遍，茶叶又回到了杯中。
热衷于喝茶的人，一贯都喜欢吃茶，秦不凡同样如此。
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葛青，只能艰难的抬起头，偷偷打量着全部视线，均是落在杯中的秦不凡，眉梢如剑，英姿威武！
与葛青并肩的于连海，压根不知道这两方人在打什么机锋，说着的话，完全听不懂。
但，葛青脸色苍白，比他还战战兢兢的姿态，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只能说，有什么大事藏不住，被摆上了台面。
听闻，葛青是来给华家祝喜？
华家老爷的孙子，正巧考上了京都军校，这种高等学府历来难进，老爷子开心之余要大办喜宴，情理之中。
倏然间……
于连海的身体，在一刹那绷直，莫不是名额造假？
高等学府，而且是京都军校这种处于最顶尖一簇的高等学府，名额造假，那可是要杀头的，这，这……
枉费于连海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碰到这种事！
难怪，难怪本土前两天不少人同僚，私下里在议论着，于连海当时急于接待即将来访的葛青，并未参与，本能性忽视了。
“我等在来之前，确实听闻滨江这边的高校，对于这次国考结束下发给本土的两个名额，存在争议，但……”
秦不凡挑眉：“事不关己？”
葛青脸色涨红，明知有问题还保持沉默，并且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高高兴兴跑来滨江祝喜……
沉默，乃至漠视，有时候也算得上原罪之一。
“知道军校的宗旨是什么？”秦不凡提了一嘴。
葛青艰难答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再念一遍。”秦不凡吩咐。
葛青哆哆嗦嗦抹去额头冷汗，跟着重复念及。
第二遍结束，秦不凡又补了两字：“继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葛青哪里承受的住，来自秦不凡身上的威压，这种生理，心理同时担负起的煎熬，让他险些昏厥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