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奚不是啥好人,只是蝴蝶谷偏僻且人不多,她才没有彰显乖戾难伺候的本性。
她不认为用蛊虫控制暗卫这种方式残忍。
古往今来,暗卫的存在是什么?
是只为主人而活。
你可以选择不当,但当了,就得按规矩办事。
你要听话,这蛊虫对你没有任何威胁,若不听话……不管有没有虫,上位者都有千万种方法要你生不如死。
蛊虫,其中一种罢了。
有人说当初当暗卫是逼不得已,后来想要自由了,怎么不能要?
可以啊。
确实有十几种蛊虫是无解的,但‘听话虫’有。
留了一丝生机,并非没留。
可说到底,留与不留得看当时的掌权者心情——他高兴了,你能活,不高兴了,你就得死一下给他助助兴。
“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
竹奚攥紧了拳头,“大不了是一个死。你说的那些屈辱生活,我一个月、一天、甚至一个时辰,我也不会过!”
“我说过,想要我死容易,想救我难。”
百里瑾冷冷的看着她。
“那就死吧。”
他道,“一起死。”
你活着是我的,没人能跟我抢。
死了也是我的。
一粒灰也不准碰别人。
-
半月后。
巫族少主大婚,这是值得每个巫族人高兴大半年的事儿。
所有人纷纷拿出家中藏着的好酒好菜,唯恐出少了。
“好像没见过夫人了,从那天……哦,小安受伤之后!”
有人疑惑着。
却也不是想见新娘子,纯粹好奇。
少主夫人先前有多不安分,多么叛逆他们都是看见了的,这会儿突然安安静静的呆在少主的屋子里,着实叫人震惊。
也很敬佩少主。
果然什么人到了少主面前,全只有听话的份儿。
“是啊,小安还在养伤呢!这些天是靠邻居接济,不然没米下锅咯!”
不能打猎便意味着饭桌上没有肉食。
邻人心肠好能施舍你一二顿,时间长了,是不像话的。
“婚礼东西都好了,到时直接办!哎,族里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的闹一顿了!”
“……我是听那谁说,”有人压低了嗓音,“少主把夫人的腿打断啦!这会儿她下不了地呢……前两日确实,我家小孩发热了,到处找大夫找不到……还是小琳家有药草,将就着用了一用。”
此话一出,旁边的几个人皆没什么表示。
仿佛打断腿跟小磨小擦没有区别。
“打断了也好。”
有人淡定的说,“免得她老想跑,还耽误少主。”
“谁说不是呢!我也这么想的!少主平日里那么忙,都是为了整个巫族,被她一搅和,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儿!”
“是啊是啊,腿断了好啊,不会吵着闹着要出去了!上次就出去了好久没回来,把少主难受的够呛。”
“……”
-
巫族的大夫不多,大多数族人会驭蛊,多少懂些医术。
当然,也有那种实在不开窍的,与蛊没有缘分的——巫族自然不会抛弃,而是让他们慢慢学别的东西。
大夫一般主攻医术,疑难杂症啊,稀奇古怪的病啊,或是帮助不能自理的巫族人治疗伤口啊。
术业有专攻嘛。
林大夫陆陆续续来少主这里三四日了。
他每次来之前,都得给自己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告诉自己,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能失态,更不能声张出去。
临近少主大婚,他又来了一次。
这回还是给那位竹姑娘看腿。
——外面传闻是真的。
少主当真打断了竹姑娘的腿,她如今只能靠轮椅下床,或者干脆不下床。
对比竹姑娘的沉默寡言,少主倒是每天高高兴兴的,有时会赏大夫东西。
可大夫还是很怕百里瑾,怕竹姑娘的不说话哪天刺伤了少主……后果不堪设想。
“林大夫您来啦。”
竹姑娘明明都腿不能行了,少主仍旧在她的房间门口、院子附近安排了一层又一层的护卫。
他们对旁人热情万分,对竹姑娘是一句话不说的。
林大夫知道,因为他也不太敢说话。
林大夫身为医者,有点担心竹姑娘这样憋久了,真给身体憋出什么毛病来。
又没人说话,又心气郁结。
“嗯,竹姑娘还好吧?”
他顺嘴问了一句。
那护卫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伸手拽着林大夫的袖子,跑到墙角处。
“……怎么了?”
林大夫不由得郑重起来。
护卫神情复杂:“今早啊,竹姑娘跟少主闹矛盾了……”
“?!”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是因为什么啊?”
林大夫抱紧了药箱,十分担忧的问。
若是小事儿那还没什么,说不定等少主回来,就不生气了。
但若是一些涉及到底线的事儿……
“你问对人了。”
护卫叹了口气,声音又低了低:“好像是少主想强迫竹姑娘,可竹姑娘反抗的太厉害了,不小心指甲把少主的脸伤到了。”
“这倒是不打紧,只是竹姑娘说了些很……不近人情的话。唉,我在一旁听了都会生气,别谈少主了。”
“少主气得早膳也没吃,伤口也没处理,直接摔门走人了。”
“竹姑娘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我们都着急啊!毕竟少主疼她到骨子里,知道没吃东西,要怪肯定不舍得怪她,就得怪我们了……唉,真是造了孽。”
林大夫听得左眼不停地跳。
他每回去的时候,时不时能从竹姑娘身上看见暧昧痕迹。
以为早就把竹姑娘给……变成少主的了,没想到少主真是宝贝竹姑娘,这会儿了都不……
“你小心点吧,竹姑娘心情也不好,差得很。”
护卫同情拍拍林大夫的肩膀。
林大夫苦笑着,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屋内走去。
-
竹奚好久没有正常跟人交流了。
总是面对着百里瑾和一群‘哑巴’。
在蝴蝶谷好歹还能跟蛊虫聊一聊,师妹师父回来了也能好好讲话。
这里的人……比蛊虫都可怕,跟他们没有共同话题,聊什么都是说不通的。
最重要的是。
她的腿被百里瑾活生生打断了。
没有夸张,是真的打断了。
她记得,百里瑾做完这疯狂的举动后,抱着她废掉的腿又哭又笑。
笑着说她再也离不开了,哭着说她不会再爱他了。
自己都能玩一出虐恋情深,看得竹奚笑也懒得笑。
“……快秋天了啊。”
上午跟百里瑾大吵了一架,她嗓子到现在还有点哑。
不过心里痛快。
摔了屋子里好多东西,这会儿的卧室摆件很少,怕她拿了摔了伤害自己。
竹奚坐在床上,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