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会做事的人，真是厉害。”
竹奚从小丫头那听来了总管的所作所为，不免抿唇笑了下。
民间的糕点跟御膳房做的自然是不一样。
小丫头是新派来的，之前那个丫鬟被打发了去扫御花园了。
算是降级，拿了个苦差事。
有两回竹奚路过御花园，那家伙还不知足的要过来抱着她的大腿，求她放自个儿回去。
真是搞笑。
也不看看当初是谁求爹爹告奶奶想走的，如今走了不得意了，想回头？
你是我爹啊我得顺着你？
没这个道理。
当时竹奚身边的小丫头还算机灵，没好气的拉开那丫鬟，让她滚，别挡了皇后娘娘的道：“娘娘身边有我伺候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想在哪儿做事就在哪儿做事？！看看，是板子还没挨够呢？我这就禀告了陛下去，先赏你几巴掌再说！”
“……不，不敢了不敢了！”
那丫鬟伏在地上，干瘪的身材瑟瑟发抖。
仪丫头也只抬个巴掌吓唬吓唬她，并没有真想动手的——毕竟马上是自家主子大婚了，天大的喜事儿。她这贴身伺候的，身上不能沾了旁的东西。
“娘娘，明儿个大婚，今晚早些睡。”
仪丫头伺候的十分尽兴，她本人也是很喜欢竹奚的。
“……你不用忙，我坐会儿就去睡了。”
竹奚摆摆手。
仪丫头说起来比她小，不过十五六岁，嫩得出水的年纪。
嬷嬷说她能吃苦又聪明，虽是自幼在吃人的宫中长大，却不见有什么歪念头，最是忠心。
说了很多好话，又说在竹奚身边试些日子，宫云渊才勉强同意去竹奚身边。
——从前那刁奴的事情，宫云渊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阿竹才适应皇宫的生活，不能让这些个贱东西扰了兴致。
仪丫头嘴上应着不忙，手上的活计却从未停过。
不是在擦桌子擦椅子，便是在倒茶煮水，或是裁剪花草，或是拿几本书给竹奚。
她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儿，说是晒衣服时点了安神的熏香，希望竹姑娘思虑能不那么重，晚上睡得好点。
——她是将‘照顾人’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竹奚也很喜欢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照顾她。
旁人端来明日用的吉服，竹奚看也不看一眼。
偏偏换做仪丫头，她就会给点面子，上身试试合不合身。
外人总笑，说她这个主子当得跟个奴才似的，凡事都听一个奴才差遣。
仪丫头不是好惹的。
她在竹奚面前乖乖巧巧温温柔柔，出了竹奚的寝宫门儿，当即袖子一撸，冲着那说歪话的人就去了。
噼里啪啦一顿揍，揍得心情舒畅。
“娘娘穿什么都好看。”
仪丫头眼中带上几分惊艳，“从未见过比娘娘还好看的人了！真真跟仙子一样！”
竹奚噗嗤一声乐了。
“说得好像你从前见过仙子似的。”
“那没见过总在话本上看过呀！那些个词句，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仪丫头嘴不是很甜，她不喜欢说一大箩筐恭维人的话。
所以她说好看，那必定是特好看。
“……是么。”
竹奚望着镜子里一身红衣的女子，弯弯唇，笑了。
穿嫁衣的次数数不胜数，身旁的男人却总不是那一个。
这身皮囊确实是好看，无论穿什么颜色都能穿出不同的韵味。
唇红齿白说的就是她了，不用涂抹口脂，便能显出艳色。
系统说，明晚会动手。
让她好好珍惜现在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
竹奚当时就反问：我去哪儿不能锦衣玉食？
蝴蝶谷，武林盟，魔教，巫族，蓬莱仙岛。
在哪儿不是享受最高待遇呢？
系统哑然。
-
白日里的程序繁多，竹奚足足走了一整日。
头戴凤冠，身上披着一层又一层的礼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烈日当头，万里无云。
天空蓝得令人发晕，云白得叫人腿软。
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文武百官在下面俯首高呼万岁千岁，竹奚脑子还是木的。
身旁的男人黑衣如墨，袖摆上腾飞着一只五爪金龙，圆目怒睁，乍一看十分可怖。
他拇指上戴了玉扳指，发上戴了冕旒。
十二条金串垂落下来，若隐若现的遮掩着半张脸。
只有那冷峻漠然的下颌线条，凌冽的放在那。
两人交握的手被垂下来的衣袖挡住，外人看不见这位英气十足的陛下多么紧的拽着她——也不会感受到。
太阳是真大，这台子又高。
听着太监在那念着词，竹奚听着听着，困意渐渐上来了。
“……别睡。”
男人低沉的声音愉悦响起，“等回了宫中，你想怎样睡都可以。”
竹奚瞥他一眼。
他勾着唇角，荡出几分邪气：“睡到天昏地暗也可以。”
她怀疑这家伙在骗她，可惜没有证据。
一直忙到天色将晚，她才被引进寝宫。
她一眼看见桌上摆好的饭菜，刚要过去坐着吃——却被仪丫头告知：您得先洗漱。
“等您洗漱好了，随时可以伺候陛下了，就能吃了。”
仪丫头笑眯眯的，这话不怀好意，在打趣自个儿的主子。
可坏了。
竹奚做了个鬼脸，并不放在心上。
吃东西就吃东西，想什么以后的事儿？
以后的事儿以后想，现在想了以后就没事儿做了。
半个时辰后。
折腾得前胸贴后背，她是饿得要灵魂出窍了。
仪丫头还在一旁笑话她，说她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外面人家姑娘出嫁时也是这样，一天不怎么吃东西，穿着衣服腰都瘦了一圈儿！偏偏咱们娘娘接地气，非得把饭吃到嘴里，这婚才算是结成了。”
“一顿不吃饿得慌，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竹奚捏着筷子恶狠狠地往嘴里塞，还让仪丫头去添两碗饭来，自己肯定吃得完。
仪丫头一边笑一边拿着空碗去了，房间内剩下她一个人。
宫云渊手上还有点折子没看完——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就是有时候脾气燥了点，喜欢打骂人。
仪丫头饭乘上来，竹奚刚吃了一碗，宫云渊便匆匆忙忙的进来。
他一瞧屋内人在吃东西，脚下都停了。
他抿了下唇。
——本以为来看见的会是阿竹含羞带怯的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床边等他掀盖头。
哪知进门看见这场景？
阿竹分明是没想好好成亲，这会儿了满脑子都是吃东西！
“……陛下，娘娘已经梳洗好了，奴婢先伺候娘娘吃饭，等她吃完了，陛下……”
“现在收拾出去。”
宫云渊走到竹奚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居高临下的说：“谁准你们把饭食端到新房来吃？有没有规矩？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
仪丫头笑容凝滞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