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男孩冷淡拂开她的手,垂下眸,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像是很不喜欢被她这样触碰。
就是不知只针对她一个人,还是谁来都一样。
他顿了顿,又说:“我来给国师送东西。你跟我去。”
说着,他又停了片刻,小小的朝前走了一步,算是给了燕竹一个‘恩典’,肯与她凑近了。
“……你既然不是圣子,我为什么跟你去?”
燕竹皱了下鼻子,不高兴的重新坐回到草地上,大咧咧的岔开腿,“国师不国师什么的,我现在也不想见。要真的非见不可,干嘛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带路的太监也不见踪迹,也没个人指路……呵,要带我去啊?晚了!”
“你让他来见我,否则就这么僵着吧,大不了我饿死在这里,也算全了他嘴里的‘祸星降世’!本小姐只祸害我自己,只祸害我家里,只让我父母双亲担心,只让我家人担心……哼。”
燕竹绝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小崽子。
这一路上已把她走出火气来了,若非对方以礼相待,这事儿不会完。
别说一个神神叨叨的国师了,她想,就是陛下来了,就是娘娘来了,也没有这个道理的!
她没作奸犯科,没伤害任何人,你说我坏我便坏了?你说我从我怀胎十月的娘肚子里好不容易爬出来是坏事儿,便可以什么也不作数了?那些人的培育、照顾,都不作数了?
旁人信是旁人的事儿,她是不会信的,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
娘亲总说宫里危险,宫里阴气重,不带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去,免得沾染了不好的东西。
那她如今没有退路了,破罐子破摔呗?
绝不能让爹爹娘亲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在此处白白浪费了。
“……”邬追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小小姐怎么这会儿就变‘无赖’了。
但毫无疑问,国师在那边等着,她再不去,是要误事的。
于是邬追也来不及多问了,直接拽着她的领子,不顾她的痛叫,直接把她拖拽着入了另一个法阵入口。
摘星楼之中,处处是国师以及圣子布下的阵法,说是除了他们二人,世上之人千千万,也不可能破的了。
因此,摘星楼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大开大合的摆在那里,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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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
燕竹被丢的摔疼了手臂,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她完全没看清邬追是怎么走的,只眼前不停风景变幻,晃得她头疼,后面都没仔细瞧了。
再睁开眼时,又到了一个大大的房间里——四周挂了仙风道骨的真君像,每个前方还摆了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堆满了贡品。好几个香炉袅袅升腾着青烟,熏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木质的地板上绘制了一张图,像是星星和月亮……燕竹并非什么也不懂的小崽子,倒是能叫出几个星星的名字。
“国师。”
邬追朝空荡荡的榻子上拱手,头低下来。
他的面容被烟雾朦胧了许多,依稀看得出一个大致轮廓。
——这屋内是真的呛人,燕竹进来之后,嗓子一直挺不舒服的。
这哪儿是国师呀?分明是‘雾师’!
不点这么多香炉,他便掐算不得不成?他便活不了了?!
燕竹呛得头也抬不起来了。
“这位是丞相家的小小姐?”
一道饱经沧桑的声音响起,正是从那榻子处。
邬追‘嗯’了声,话不多。
若是燕竹能抬头看一眼,便能发现,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榻子,这会儿就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他身着鹤袍,白胡子一直垂到了膝盖弯儿。手中抱着白花花的佛尘,另一只手缓缓在上面摸着,像是摸宠物一般。
眉毛也长,长到了腹部。
他眯着眼,好似能透过重重烟雾看清那一张小脸儿,能看进小人儿的灵魂深处——
他抖了抖佛尘,对着邬追微微颔首,“做的不错,东西给本道,下去吧。”
邬追将怀里揣着的东西抛了出去,也不管对方接没接到,转身抬步就走。
燕竹耳尖一动,忽而扑了过去!
她两只手死死抱住邬追的小腿,嘴里咳了两声,断断续续的说:“你,你不准走!带我来的,要,要带我走!”
那老道说她是祸星,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她!若要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逼她认……燕竹不能放邬追走。
“……”
邬追没皱眉。
他面上连个表情也没有,只低着头,看着那抱住自己的人儿,没踢开她。
国师摇头叹息道:“小小姐,过来吧!”
“本道要对你做些什么,定然是因为你做了恶事。你没做恶事,本道不杀好人。”
“放屁!”
燕竹第一回对着长辈如此粗鄙。
她胳膊肘疼,膝盖疼,眼睛疼嗓子疼,哪儿哪儿都不适!
她眼睛睁不开,睁开了也看不清对方——她只能冷哼一声:“你说是恶事便是恶事?你说是好人便是好人?天下的是非善恶,都由你一人说了算了?!”
“本道……”
“你一不住在九重天,不是天上的神仙,二不是修炼得道的精怪,说不出天理轮回!如今随随便便占了一卦,要说我是恶人!——呸!你还想辨认什么?你还想说什么?”
“同样是人,你哪儿来的资格评判我的是非善恶?同样是人,你凭什么对我与我家里人指指点点?!”
“若非当今陛下信任你,你这样的江湖骗子,本小姐一天打死七八个也是少的!”
燕竹说完,又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她甚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
“你,你你你……”
国师本是老神在在坐在榻子上,虽周围烟雾四起,却丝毫不见影响。这会儿被小小姐喷得灰头土脸,他气得胡子也翘起来了!
他下了榻子,佛尘直指这不懂事儿的小姑娘:“你含血喷人,不知所谓!如此顽劣之徒,难怪是祸星转世……本想再看看,再等等——哈,还等什么!邬追,把她关到本道的净魔塔里去!且关个七七四十九天,去去她心里的戾气!”
“……”白衣少年冷冷清清一抬眼,血红血红的眸子看过去,叫人后背发毛。
他只是再次跟国师确认。
净魔塔不是个好地方,国师会把抓来的小妖怪也关在那里。
白天不出来作恶,到了晚上,便会有无数的尖叫折磨,能把人折腾得发疯。
这样如花似玉、冰雪可人的一个小小姐,真要扔到这里去?
要知道,她哥哥可还在宫门外等着呢。
“去!快去!”
国师铁了心了,非要让这小小姐吃苦头!
“嗯。”
邬追是听国师话的,当即不费吹灰之力,把小小姐扛到了自个儿肩上,步伐极稳的走了出去。
“你放开……放开!”
被呛了那么久,燕竹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还疼得难受。
偏偏这人不拽着她了,改成扛!
骨头怼到了她的肚子,疼得要死要活!
“你……”
燕竹气也喘不上来,想骂人也呵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