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埋着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角,看起来有些胆小。
天色实在太晚,未等三人说话,老鸨便使唤人关了春香馆的大门,催促着三人上房歇息,还不忘将澜烟往朱宁房里推一推。
“唉?”朱宁疑惑地看向老鸨。
“公子赶路辛苦了,就让这丫头好生服侍你吧”老鸨陪笑,又转身看向月缇和岳麟:“二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其他姑娘都已歇息了,明日我再唤姑娘们来服侍”
“那你先下去吧,这姑娘今晚本公子要了”月缇心想,反正都是女人,睡一起也无事。
“唉!好嘞,那三位公子好生歇息”老鸨面色欢愉,笑哈哈地下楼。
澜烟自知面前的三位公子绝非平日所见的流氓之辈,面对李妈妈的强行推入,有些难为情:“公子勿要介怀,妈妈也是因怕我是入那盛府做妾之人,这才希望我能早些接客”
月缇边开门边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转头又将澜烟迎了进去,朱宁岳麟也走了进去,但看见岳麟竟也如此自然进入姑娘房屋,月缇立刻拦在他的面前。
岳麟知道月缇何意,轻声道:“你们二人都是女扮男装了,还怕什么,我也只是想知道那位可怜姑娘的事如何处理罢了,月缇姑娘还想像上次一样,将我拒之门外吗?”
月缇皱眉,朱宁却开口:“让他进来吧”
“好吧”
四人坐于茶桌边,澜烟沏好茶水放在三人面前。
“澜儿姑娘,方才你说到盛公子两房妾室身死,又是怎么回事”
朱宁吹了吹茶水,轻饮一口。
“这些我也不全知,只是听说盛公子的第一任妾室是因怀有身孕才迎进家门,本是许她正妻之位,却因门第悬殊实在太大,盛老爷咬死不认,这才罢休”
澜烟看向窗外,指向偏南方的一处宅子:“那便是盛家了”
宅子倒是不小,但出了这等纨绔之子,恐怕再大的家底也要败完。
月缇:“那为何而死呢?”
澜烟:“不知……只是后来听说孩子也夭折了”
岳麟:“啊,莫非也克子啊”
朱宁:“说什么呢,怎会倒霉到克妻又克子呢,你别瞎说”
月缇:“那第二位妾室呢?”
澜烟:“这便不知了,只是因此,那位盛公子名声受损,好人家的姑娘硬是一个也不愿嫁,可那门第稍低的,盛老爷又看不上……我实在是不想入了那虎狼窝”
话毕,朱宁瞧见澜烟额头处发丝下似乎有一疤痕,因坐的不远,伸手掀了一下:“澜儿姑娘?你这是……?”
不掀还好,一碰发丝,那澜烟便像受惊的小猫一般,惊慌躲开。
“澜儿姑娘?”
朱宁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又开口道:“姑娘,恕我冒昧了,还请姑娘别怕,我并非想要冒犯于你”
朱宁这是忘了自己如今穿着像男而非女,这才直接上手碰了澜烟。
“我……我没事”澜烟不停地用手梳摸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想要盖住那道疤痕。
月缇走到她的面前,看了个大概:“你这是因何所伤?”
“天色已晚,三位公子沐浴更衣吧……”
面对月缇的盘问,澜烟选择回避,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姑娘,澜儿姑娘?”岳麟对朱宁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悦,又看向朱宁:“你这是做什么,姑娘家家的最怕面容有损,你还直接当面揭穿?”
月缇见岳麟竟用语气带着气愤,也有些不快,拍桌而起:“你怎么说话的?阿宁又不是故意的,你少拿这种审判的姿态跟阿宁讲话!”
“你!”
朱宁有些无奈:“好啦!是我冒失了,待天亮后我再去寻澜烟姑娘道歉吧,你们先回自己房中吧”
“切”岳麟起身离开还不忘白月缇一眼。
“阿宁!你又不是有意的,何必惯着那小子”月缇没好气的说道。
“错了就要认,这没什么的,倒是你,两月了,脾气没收,反倒见长”
“阿宁……你就别训我了”
“罢了,月缇,你先回你房里睡着吧,把包袱里的换洗衣物给我”
闻言,月缇挥手一变,一个包袱就放到了桌上,朱宁无奈:“一个包袱实在不必用法术收起,大材小用啦”
月缇却不以为然:“我修炼这一千年,连东西还得自己拿,那我这法术岂不浪费”
朱宁边拿衣物边劝告:“法术也要谨慎些,这又并非源源不尽之物……”
“好啦好啦!别训我了”
未等朱宁说完,月缇就跑了出去,打着哈欠说自己太困,天亮再来听训。
长安街一片寂静,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澜烟房内烛火未熄,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拿起脂粉往自己脸上涂抹,一滴一滴眼泪让脸上的妆容都晕染开来。
怎么办怎么办,疤痕竟被人看见了,以后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澜烟再也忍不住,将脂粉盒轻轻放下后便躲进被褥里痛哭了起来。
一夜未眠……
第二天朱宁再见澜烟之时,是她将熬好的百合粥送了进来,头上那道疤痕已变得不再明显,只是眼睛微肿,想来是哭了一夜。
“公子……我”澜烟将百合粥放下,却徘徊于房内,似乎有话要说。
“澜儿姑娘,你先坐,我有话要与你说”朱宁指了指旁边一坐褥。
“公子!求您不要将昨日所见说出去”
澜烟却突然鼓足勇气,跪了下来。
“快些起来”朱宁连忙将她扶起“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疤痕之事说出去,岳麟和昨日那位公子也定是与我一般,守口如瓶”
“真的吗?”澜烟有些不放心。
朱宁思考片刻:“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互相替对方守着,可好?”
“好……”澜烟不懂面前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怔怔开口。
朱宁拉澜烟坐下,又微微抬头,澜烟会意:“你……你……你是女的?”
“是”朱宁倒是诚实。
随后又真诚地看着澜烟:“女子进青楼,会格外醒目,我看这天气,大概三四日我们都不会离开,我懂女子的不易,也懂你的不安,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多谢……姑娘”
一下子从公子转变为姑娘,澜烟还真有些不习惯,怪不得她如此自然地掀开自己的发丝,原来是自己错怪了她,以为她像某些无礼的男子一般,以取笑女子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