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身整齐的西装，有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不过和刘笙不同，他没戴着面具。
而躺在他脚边的，是一个早已失去呼吸的女人。
他重新直了直的身子，以一种看蝼蚁的视角看着倒在地上的她。
“麻烦，被盯上了。”
他的声音很冰冷，走向了窗边，剥开窗帘，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街上的行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拉上了窗帘，看着那座身金佛，又是深吸一口气。
“罢了，反正不妨碍。”
师弟喃喃道，又像是感叹。
随后俯下身，看着倒在佛像前的她，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她的眼睛，死在佛祖的面前，是多么可悲。
他顺手理了理她的衣服，让她死的体面些，随后又重新站起身，又是恭敬地鞠躬，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冷漠。
他走后，屋子渐渐火光亮起，她的身影被火焰吞没。
而那尊金玉佛，却变得焦黑一片，火势很快被控制了下来，但奇怪的是，那尊金佛却留下了两行血泪。
“你被人盯上了，时管局那群家伙被盯上挺麻烦的。”
“我知道，但他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他们也自然做好了准备。”师弟优雅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脸上没有疯子那种杀人的喜悦，反倒有些惋惜。
“我不想杀人，但我从不介意。”师弟缓了缓说道：“我尊重他们的选择，只是立扬不同而已，这也是他们的选择，不过一切，都只为了等他回来。”
“你变了……”那道身影抬起头，一双清明的眸子看的他眼睛不禁微抬。
“时间总会逼迫人改变。”他只是这样说道。
“我希望，你能活下来。”她说完这句话后，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我也希望啊，可是我的对手是他啊，我们在下一盘大棋。”师弟靠在墙上闭着眼缓缓喃喃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偷偷干。”
“太难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会拒绝啊……时间的磨损，也让他的初心改变了么？”师弟戴上手套，在出门前又回头瞟了一眼她的面容，是这么平常，平常到丢在大街能不被人注意的那种，不过，她的眼睛，始终都带有一丝怜悯。
“希望我们不会站在对立面。”
师弟说完后推开了门。
“不会的……至少这次不会。”她小声说道。
“唔……下雨了呢……”师弟戴上了眼睛，穿着西服，犹豫了片刻，又在肩上披上了件黑色的大衣，拿着一把大伞出了门。
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不过，没有一辆是来接他的，也没有一辆会等他，他眯起眼，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随后重新迈开步子。
“那个男孩子好帅啊。”
他确实很帅，却也很冷漠，在时间的磨损下，谁也无法一直保持热情。
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忽然间看见了小孩走在街道上，没有带伞的样子很是着急。
“这把伞给你了。”他难得露出了笑颜。
“诶……我不能要，妈妈说，不能无缘无故拿别人东西。”
“很着急吧。”
“补习班要迟到了，迟到了我妈肯定不高兴。”
“这雨挺大的，这样吧。”师弟笑着把手伸进了男孩的口袋，男孩本该阻止，却仿佛有一道魔法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颗糖，来交换这把伞，如何？”师弟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不顾他所说，便把伞递了过去，男孩感觉到，伞是温热的，而他的手是冰凉的，还有一股始终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哥哥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啊……我是从事丧葬的。”他犹豫了一下。
男孩非但没有害怕，反倒一脸兴奋。
“那你就是和他们打交道的么。”
“嗯。”
“那你能帮我找找奶奶么？”
师弟听到这句话愣了下。
男孩随后说道。
“有一天，我看见奶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然后我妈带我出了房间，说奶奶睡着了，不要吵醒她，奶奶对我可好了，但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妈妈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做着很好很好的梦，喏！”男孩伸出手，冰冷的大雨中一根手指立着：“他说，她在天上！变成了星星，但是我好像再见见他……”
那句傻孩子，人死怎么可能复生的话憋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揉了揉男孩的发顶，没有否认他的梦想，因为他曾经和他怀揣着同样的梦想。
童年的梦放在那儿，即便放着不管，也是会碎的。
“他们没说错，因为我也有个对我特别特别好的人，他也同样化成了星星，他告诉我的！”师弟笑着说：“好了，你得抓紧时间了。”
“啊？哦！那我先走了，这伞我会还你的。”
伞被拿走后，雨落在了他的大衣上，落在了他的发稍上，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着头，静静感受着这漫天的大雨。
男孩的梦中，她会出现。
但他的梦中，又有谁会出现呢？
好吧，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做梦了……
他想着，又低下头，有些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你好。”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一柄伞撑在了他的头顶。
他转过头，入眼的便是一个黑色的墨镜。
雨天戴墨镜，真是奇怪。
这次的他依旧穿着一身黑大褂。
“可以给你算个命么？”
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想了想他所要做的事，便点了点头。
“你会死。”他动也没动，只是说出了个令常人听了绝对不高兴的结果：“而且没有善终。”
师弟没有生气，而是插着口袋：“命运使然，所以我所想要做的，明知不可为……也依然要去做。”
“这柄伞给你了，别淋湿了。”算命先生把这柄伞递给了他。
他没有像男孩一样说什么，只是道了声谢谢。
便缓缓消失在了大雨中。
善终么？他想过，但从来不这么认为自己会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