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渊也兜兜转转地来到了于媒婆家门口,忙上前摇了摇门上的锁扣,叮叮当当的声音随之传出,目光扫过木门,发现木门虽是原色,可门上的对联却是大红色,甚是醒目,刚才情急,一时居然没有注意,只见其上写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望世间眷属全是有情人”。心想这媒婆,连王实甫的《西厢记》都有拜读,却怎又要乱牵红线呢!
数息之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一张寐含春水的脸庞出现在黄渊眼前,肤如凝脂,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胸前是宽片白色锦缎裹胸,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黄渊的目光死死锁定这眼前女子,纵使自己两世为人,也被眼前绝色迷了个五迷三道,喉咙间更是不自觉的梗咽了一下。
平复片刻,黄渊努力的压下那悸动的心;眼前之人如此妙龄,和自己印象中的媒婆形象严重不符啊!媒婆不应该是“微微佝偻的身子,头戴宽边抹额,嘴角上一颗大大的黑痣吗?”
黄渊虽不能自己,但还是勉力问道“敢问姑娘可是于...,”媒婆二字差点脱口而出,那不是在美人面前大大的失礼,慌忙改口道“...于红娘”,虽极力挽回,但姑娘却瞧了个真切,咯咯直笑,随后便朝着院内呼喊“娘亲,有人找你。”
女子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黄渊不自觉闭上双眼,细细回味。
院子忽的一声女人的呵斥声传来,打破了此刻的美好,“死丫头,谁让你胡乱开门的,要让那歹人瞧见,非把你掳去做那压寨夫人”。
黄渊这才睁开眼瞧见迎面走来的妇人,约莫和自己的娘亲差不多的年纪,一袭大红丝裙,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上斜插着红檀木凤钗,虽眼角已有几丝皱纹,可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黄渊不由内心想了一遍释深的《偈颂六首其二》,果然是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儿缘屋栋。
达磨大师不会禅,历魏游梁干打閧。”
被吼的姑娘也不见恼,反而朝她母亲努了努嘴,径直便跑向后院了,留下一抹倩影,让黄渊觉得既有几分调皮,也有几分可爱。
于媒婆瞧见黄渊那春心萌动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看他倒没对自己女儿做什么过分举动,便笑道:“你不是黄家那小子?寻上门来作甚?”
黄渊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可这情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嘴边一直嘟囔着“我阿姐,我阿姐她...”。
见黄渊一副窘迫的模样,于媒婆也不再打趣于他“放心吧,黄小子,我于红娘虽爱银子,却更爱惜自己的名声,我也只收了个开口费,赵员外还承诺我事成之后,给我聘礼等价的银钱,我也没答应,”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黄渊连忙叫住她问道:“可我家阿姐的婚事?”于媒婆莞尔一笑:“你阿姐的婚事,你比她还急?莫不是你也想成婚了?”
黄渊心想要是和你女儿成婚,自己断不会拒绝,面上却是未露出分毫,可善与人打交道的于媒婆岂是好唬弄的,看着黄渊略带笑意的嘴角,不由讪笑道“你在想什么美事呢,我女儿倾国倾城,自是要嫁那王公贵胄,最次也得是个举人老爷吧!”
话是这样说,可她自己就是红娘,便也知道这有多难,虽然女儿姿色尚可,可这出身却...,于氏想到此不由哀叹一声。
“夫人何故唉声叹气?”,只见从院子又走出一人,身高六尺,苍髯如戟,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着浅蓝色长袍,腰系长带,脚穿青底黑花靴,腰间挂着一串珠光闪闪的珠串。
黄渊的内心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这一家子的颜值,个顶个的抗打啊,本来还觉得自己的相貌俊朗,与之相比,犹如与皓月争辉。
于氏听闻,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屡试不中,连个秀才功名也没有,如今女儿已满十六,可如何去找好的婆家啊!”
黄渊越看此男子越觉得面熟,好似前些年在考扬见过,还偶然听到过其他考生谈论过他,说他年轻时风流倜傥,踏足了大明的许多名山大川,周游了附近几郡之地,最后携一美人归乡成婚,继而继承祖产,之后就是年复一年的参加院试,却每每落榜,黄渊猛然记起,他的名字叫做于侠客。
只见于侠客紧握双拳,欲言又止,见此于氏也不忍继续刺激他,知道他也是想抬一抬于家的地位,反而安慰道“好了好了,这次你努力便是”,接着又对着黄渊说道“过几日有了消息,我便自会登门拜访,你且去吧!”说完不等黄渊回话,便也进屋去了。
看着于侠客那副模样,已没有刚出现时的神采,自是不忍离去,便对着于侠客问道“岳父,呸...,于兄,我也是参加此次秋试的童生,不若我们探究探究诗文,共同进步,也好秋试有所斩获。”好在于侠客有些许失神,前半句话听的不甚清楚。
院试中正扬考《四书》一文、诗一首;复试考《四书》一文或《孝经》一文、诗一首,拉开差距的主要还是诗文,其它都靠死记硬背和自己的见解。
于侠客这时也回过神来,眼前这翩翩少年竟要与自己探讨诗集,正好背书也颇为烦闷,与人聊聊诗集见解也是极好,便招呼着黄渊坐于院中角落处的一张石案前,随后从书房捧着一卷卷书册,皆是古往今来大诗人的佳作,两人从屈原聊到曹操,又从李白到王冕;品评乐道,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