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签那个协议没？”

    陈莹点点头，又摇摇头。

    “但我签的是不同意。”

    “还能签不同意？！”

    “薪资调整属于劳动合同重大变更，他也没权利让我们必须同意啊。”

    王菁后悔不已，直呼“早知道我也写不同意了”。

    “那你们组都签的不同意？”

    “谭倩写的同意。”

    王菁先是诧异，后又了然地叹了口气。

    “她也是怕公司报复吧。”

    谭倩来聚能的时间比陈莹和赵昊都早，对于聚能的秉性也比陈莹他们更了解。

    陈莹也听过几次聚能对待敢和自己打官司的员工的报复，谭倩害怕而不敢不同意，其实也能理解。

    王菁又替谭倩解释道：“而且聚能以后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这么大个公司哪能说倒就倒？撑过这段时间说不定明年情况就好转了，还要继续工作，闹太僵了也不好。”

    陈莹面色古怪：“菁姐，你不会还想着留在聚能吧？”

    王菁沉默了片刻。

    “陈莹，我不像你，年轻，没有家庭。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还已婚未育，我这种人在求职扬里就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底层。”

    现在的求职环境很差，除非高管，普通员工过了三十五岁再想找份好工作就很难了。

    已婚未育找工作更难。

    王菁双重buff叠加，自然是难上加难。

    虽然王菁嘴上说着“早知道我也签不同意”，但陈莹想，就算她早就知道，大概也会在降薪协议上签署同意。

    谭倩和王菁的选择都没什么可指摘的，成年人的选择从来都不是意气之争。

    道理陈莹都懂，只是有的事她就是做不到而已。

    第二天是周六，但宋辰还是依照承诺打来了电话。

    “我对你很满意，合伙人也觉得没问题。陈小姐，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办入职手续？”

    陈莹揉了揉耳朵，心情雀跃。

    “现在是八月初，我离职交接大概要一个月左右。我们暂定九月初可以吗？我会尽量加快这个进程的。”

    她们的工作已经基本暂停了，理论上交接并不需要一个月。

    但陈莹想争取聚能的赔偿金，所以还是按照正常提离职的交接时间留出了一个月。如果到了这个时间聚能的事还是处理不完，那她也会放弃赔偿金直接去蓝江。

    宋辰可能是觉得这个时间稍微有点长。

    “陈小姐，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陈莹试探道：“7K可以吗？我记得我们招聘简章上写的是6-8K。”

    “对，是这个。”宋辰松了一口气，“你的期望薪资我能给到，我们还是双休，你千万别放我鸽子啊。”

    陈莹脑子里想着宋辰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

    “好，我一定会来的。”

    接到了理想OFFER的陈莹心情愉悦，她果断回绝了之前犹豫不决的两个OFFER，又找秦若琪吃了顿饭庆祝。

    周末很愉快，但一到周一该上班的时候，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周一下午一上班，杨佳慧就在战略拓展一组的部门群里发了一个通知。

    【杨佳慧】：大家以后每天要给我交日报。

    群里半天没有人回话。

    但是昨天连夜成立的三人小群里，赵昊和还没转正的新同事已经你一言我一语激烈讨论了起来。

    中心论点很简单，杨佳慧搞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实际的招聘工作在六月底就全面暂停了，面谈谈了一个月之后也终止了。现在剩下的唯一工作就是算绩效。

    以往一般是五号左右收到业绩数据，八号左右出结果，九号十号和部门核对并反馈给薪资。

    但是这个月，已经六号了，陈莹几人也没一个人收到这个月的业绩数据。

    最重要的是，陈莹私聊了王菁，对方表示他们部门完全没有接到相关的指令。

    也就是说每天发日报这个操作极大概率是为了对付她们这几个不同意降薪的刺头整出来的。

    写不出来日报，或者日报里写不出来活，那就证明她们没有工作量。

    没有工作量，那日报就有可能成为公司降低工资的依据。

    最次也能成为公司不发放绩效工资的依据。

    上个月聚能对待部分业务部门的员工就是这样操作的，不给客户，不给账户，让员工完不成KPI，然后理所当然地没有绩效工资，用低薪逼迫员工主动离职。

    陈莹又私聊了几个人，然后在部门群里发了一段话。

    【战略拓展一组陈莹】：公司自七月起强制暂停了我们的招聘工作，后又陆续暂停了迎新、绩效面谈等工作。自八月起，财务告知绩效核算工作也移交至部门经理完成。公司限制我的工作，不提供劳动条件，却又要求每天写工作日报，请问是什么意思？是变相逼迫我们离职吗？

    【战略拓展一组陈莹】：请公司尽快恢复我的劳动条件！

    赵昊和另一个新员工赶紧复制粘贴了陈莹的话跟在后头排队形。

    杨佳慧没有再回复，过了一会，陈莹见她起身，又往总监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陈莹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又在商量什么计策，她也不确定杨佳慧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接下来的日子杨佳慧又开始单独找手底下四个员工谈话。

    谭倩没什么好说的，降薪协议她本来就签的同意，谈话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新员工一开始态度还算坚决，可是他还没转正，企业在对付非正式员工的时候总是要比正式员工容易的多。

    一个星期都还没过完，新来的同事就向陈莹和赵昊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我家里有点急事，耗不起了。这个星期上完我就要离职了。”

    陈莹叹了口气。

    这么大一个公司，她的战友竟然只有赵昊一个人。

    于是，在和赵昊的谈话开始之前，陈莹偷偷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陈莹】：上次的谈话，你录音了吗？

    赵昊看了一眼手机，在路过陈莹工位的时候悄悄给她比了个“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