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鲁莽了,能带我看一下你们家的牛吗?”
钟行真诚致歉,态度诚恳。
方柳儿边走边嘀咕:“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方家院子里只那一株桃树,立春一过花骨儿也长出来了,妃色的花团点缀着树枝,十分生机盎然。
而钟行却完全没有留意到生机勃勃的桃树,他的眼里只有那安置在桃树下的两头奶牛。
竟然真的是奶牛!纯正的专门产牛奶的奶牛!
这两只健壮、瘦弱的奶牛,在钟行的眼里闪闪发光。
牛奶对他的作用可太大了!
“阿行?”方柳儿见钟行盯着牛看,便问:“你要看这牛作甚?”
“柳儿,这两头牛你们卖吗?”
方柳儿为难地看着他,迟疑道:“应该不行,我爹昨儿还说要这头牛拉货呢……瘦的这只还得养养。”
“而且,这两头牛花了十八两,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不得不承认,话虽刺耳,却是事实。
钟行不甘心地一直盯着奶牛,不肯离开方家。
“阿行,你这么喜欢这两头牛吗?”
钟行扭头望方柳儿,心里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自己怎么没这好运。
他做足思想工作,才开口:“我们摆食摊吧。”
方柳儿微张嘴巴,怔了一会才说话:“我没听错吧?你与我摆食摊?”
“嗯。”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把牛给你——”
钟行闭了闭眼,后悔自己之前说的话太过笃定,如今倒是还要他自己来描补。
他心如死灰道:“我反悔了,加了牛奶的定胜糕味道很好。”
方柳儿嘚瑟地哼了一声,炫耀道:“让你之前不愿与我一起,如今想让我与你一起得加价!”
钟行随意点头:“随你,反正我做糕点。”
“你?”方柳儿紧锁眉头,怀疑道:“你会做糕点?”
“我昨儿做了些,你若不嫌弃,可来尝尝。”
两人又回到钟家。
何氏看两人形影不离,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这老四的亲事自己是不用愁咯!闷葫芦嘴上没把门,倒是会挑人,挑了个殷实人家!
钟行住的屋是钟家的倒座房,这里晒不到太阳也没人愿意住,而钟行又想要自己一人住一个屋。
钟行从箱子里拿出一碟点心,拈出一个鹅黄色的糕点。
方柳儿凑近闻了闻:“咦?黄豆做的?”
“这个叫豆乳小贝,我打算一个三十五文。”
方柳儿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她的牙深深陷在软绵的糟子糕中,嚼上两口,不由吃惊:“好软的糟子糕!好滑的——这是甚?嗯?还有馅儿!”
方柳儿一边好奇豆乳酱一边拿远豆乳小贝看——是丁香色的内馅!
她抿了抿唇,糯糯的芋泥带着一丝甘甜,充盈在她的嘴里。
“是芋艿吗?”
“对,味道如何?”
因为钟行没有牛奶,所以这几个糕点都是用羊奶做的,虽然加了醋,但他吃了还是觉得膻味重。
“好吃!这个黏糊糊的是甚?”方柳儿望着豆乳酱讶然,几口吃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钟行:“你何时学做的这个?怎么这么好吃?”
虽然膻味略重,但方庆富喜吃羊肉,所以家里会偶尔会买羊肉吃,因此方柳儿是能接受这个程度的膻味。
钟行没回她,依次拿出蛋黄酥和抹茶糕让她尝。
方柳儿大快朵颐,吃完满足地叹了口气:“阿行,怪不得你不愿与我一起呢,你自己一人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啊。”
“蛋黄酥四十文一个,抹茶糕三十文一块。”
方柳儿点头道:“这个价就去南街市井摆摊吧,去南街的人钱袋鼓。”
钟行不置可否,他直戳了当的指出分成:“我们合伙摆摊,我做糕点不需你操心,银两你若出得多,那赚到的银两你就拿的多,若出的少,就拿的少。”
“那若是银两我全出呢?”
“我六,你四。”
方柳儿瞪他:“那我不吃亏了?”
“你吃甚亏?也就前期……”钟行顿了一下,换了个词:“如今多费些银子,等我们赚到银两,买的那些东西都从赚的银子里扣,也不用你花银子了。”
“若没有我的手艺,单凭你的定胜糕,能挣到几个大钱?”
“我还会做米糕呢!奶味的定胜糕也很不错!”方柳儿瞥看他,古里古怪道:“也不知谁说后悔不与我摆摊的。”
钟行被这话一噎,只能转而提起正事:“你若觉得四六分少了,可以添银两买。”
“甚价?”
“四成要十二两,五成十五两。”
“这么多!”方柳儿惊呼,倒吸一口气道:“摆个摊要这么多银子吗?”
钟行点头,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个事,摆摊要做的木架子,让你爹做快点,我打算上元节摆食摊。”
“那都不算甚,主要我没有十二两银子啊……”方柳儿哭丧着脸:“能少点吗?”
“自然可以,你给我十两银子,我给你所得银子的三成。”
方柳儿瞥到手上残留的豆乳,回忆糕点的口感,觉得这糕点定能挣不少银子,若她家去拿的银子多了,说不得她爹便不会再让她与大户结亲了……
但她手上又没有那么多银两……
“阿行,若没有我,你打算找哪个出钱?”
钟行指着自己:“我自己一人。”
“啊?”方柳儿眉头蹙起又舒展开,她问:“那你为何还要找我?”
“我需要大量牛奶,”钟行捏了捏眉心,略带烦躁道:“快点决定,银子最迟明日给我。”
方柳儿不愿放弃挣钱的时机,她挣扎道:“这么着急作甚?木架子还没做呢,等做好我再给你银子!”
随即又补充道:“我让我爹只收木材的银两。”
钟行妥协点头,略一顿又使唤她道:“你先去南斜街赁摊位,先赁先得。”
方柳儿自然应下。
——
方柳儿回到方家,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自己小时候藏的碎银。
她小时候跟个耗子似的,喜欢到处藏东西,如今只能用笨法子来找了。
半晌后,方柳儿气喘吁吁地数着手里的碎银。
“三两不到……”她喃喃自语着:“加上手里的五两多点,将将八两,离十两都差一些……去找二姊?不行不行……”
方柳儿否了这个法子,她找的摆摊借口就是为了回绝二姊提的亲事……
如今去找二姊借银子摆摊,她必然会埋怨,说不得还要与爹说明此事……
找个甚借口问二姊借银子,还能不被她发现?
方柳儿呆愣在原地,没有一点思绪。
“你……怎么?”伊娑见方柳儿在屋内站了好一会,才出声。
方柳儿回神,勉强笑了笑,摇头没说话。
她见屋外的塔萨在给牛装木板,疑惑道:“这是在作甚?”
“夫人……说看……柳娘……姥姥。”
方柳儿眉头一皱,嘴里嘟哝:“姥姥?”
她想起去岁回老家一直抱着她的老人,一看到她就乐呵呵的姥姥。
说起方柳儿的姥姥,这其中还有一段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