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炽起了个大早，任由青梅替她梳洗。

    青梅手脚麻利地给姜炽梳了个十字髻，中间簪一枚玉蝶栖花金钿，髻两边各插一支红玉金丝镂空珠花，换上一身杨妃色双蝶穿花裙，薄敷粉黛，轻点唇脂。日光下更显得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清丽脱俗。

    墨兰看的呆住了：“外人都道二小姐艳冠京城，没想到我家小姐装扮起来更是清丽动人，竟毫不输二小姐！再过几年只怕名动大靖也说不得。老夫人的眼光也真好，送来的衣裳首饰都与小姐这样相衬。”

    青梅笑道：“小姐只是打扮得少，在家中总是素着脸儿罢了，毕竟先夫人在时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不仅容色绝佳，无人能出其右，琴棋书画也是样样出挑。先夫人虽去得早，但小姐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又岂能差得到哪里去呢。”

    青梅说罢才意识到自己议论了主子，忙道：“小姐，奴婢口无遮拦了，还请小姐恕罪！”

    “无妨，虽逝者已矣，却也并非提都不能提，何况你也不曾说出不尊重的话来。只是出了咱们这浅月居，在外人面前却务必注意，免得让人拿住话柄。”姜炽微微一笑，便起身道：“今日墨兰在家吧，青梅随我一道去。”

    昨日去沉香院时，因为许久没与祖母相见，姜炽根本无心留意路上的风景，今日心情松快了许多，倒是一路细细赏来。

    “这不是大姐姐吗？一大早的这是往哪里去？”

    姜炽一回头见是王若梅所出的姜婉和姜程兄妹，心知他二人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但今日是祖母给自己做生日的好日子，也懒得说穿，便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二弟弟和三妹妹，我正要往沉香院里去。”

    姜程一见姜炽今日打扮了的模样，顿时被惊艳了一瞬：“大姐姐鲜少打扮，今日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哥哥是傻了不成？昨日没听母亲说么，祖母要替她重新操办生辰呢。”旁边的姜婉一脸不忿地开口，她见姜炽今日不过略略装扮了一下，就这般貌美动人，竟要将她比下去似的，心中本就不快，谁想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不住开口夸赞了她，心中愈加不是滋味。

    姜程似笑非笑地看了姜婉一眼，姜婉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敛起面上的不快，换上一副温婉面孔，柔柔笑道：“倒底是大姐姐有手段，不知姐姐是怎样哄得祖母开怀，得了那么贵重的生辰礼。不过一个小生日也叫祖母替姐姐费心费力，真是叫妹妹好生羡慕，姐姐这样的好手段可愿意教教妹妹？”

    姜炽早知道姜婉的刻薄性子，人前人后向来两张面皮，见不得自己比她好，闻到她话里的醋味，唇角微勾：“三妹妹这话便错了，往日里三妹妹和二弟弟做生辰时，祖母也不曾亏过你们的生辰礼。妹妹往后可别再这么说了，若是让外人听去了，只当祖母苛待了妹妹。这样的话传出去再丢了国公府的脸面，若父亲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

    姜炽顿了顿又道：“这次不过是姐姐前些日子里身子不适，错过了生辰，祖母才想着给我补过罢了。妹妹说的是，不过是个小生日，原不必劳动三妹妹和二弟弟。若是你们另有要事，尽管去，回头我与祖母说一声便是。”

    姜程到底是比姜婉更有头脑些，见今日姜炽言语犀利，与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倒也不得不谨慎几分。

    见姜婉已经气的面色通红，就待发作，姜程忙拦着道：“大姐姐生辰，做弟弟妹妹的岂有不去之理，三妹妹年纪小说错话也是有的，大姐姐大人有大量，可千万莫要挂怀。”

    “既如此，姐姐就在祖母院里恭候了。”姜炽一笑，不再与这兄妹俩多说，便转头往沉香院去了。

    姜婉还要说些什么，被姜程一把扯住：“妹妹何必与她争一时之气，若是被人听去，岂不坏了你在外温婉的名声。不过是祖母一时可怜她罢了。况且如今祖母五日里有三日都是昏睡着，能护得了她几时？咱们一切有母亲打理，不必在意这些微末之事。惹了祖母生气，往后如何还哄得祖母拿体己出来贴补咱们。”

    姜婉这才忍住气，跺脚道：“罢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且看她得意这一时！”

    这一头姜炽已经到了沉香院里，提起裙摆迈入院子，早有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素心在门口候着。

    见姜炽到了，素心忙迎上来道：“大小姐可来了，老夫人一大早就念叨着您了。”说罢又后退了一步，笑着福了福身道：“奴婢恭贺大小姐生辰吉乐。”

    姜婉笑道：“多谢素心姐姐。”转头对墨兰道：“赏吧。”

    墨兰应诺，从袖里掏出一个红封塞入素心手里。

    素心忙笑道：“奴婢谢大小姐赏！”话毕忙引姜婉入前厅，笑道：“寿星来了！”

    姜老夫人一抬头，只见姜炽今日换了身新鲜式样的衣服，含羞带笑地进来了，满意地点头笑道：“女孩家就是要这样打扮起来才好！回头祖母请了绣云坊的绣娘来府里为你姐妹们都裁制几身新衣，你这丫头从前是个不爱打扮的，如今既开了这个好头，过几日可得好好儿的多裁几身衣服。”

    姜炽是寿星，便都让她在上首坐下，见祖母今日精神还好，心下一松。

    抬眼望去，只见王若梅、二伯母冯昭清和三伯母梁文薇都到了。

    姜老国公在世时，看出长子姜兆品行不甚端正，早早地请封了二伯为国公府继承人，如今冯昭清已经是国公夫人，姜炽记忆里二伯和二伯母都是极公正明白的人。三伯建树不高，于仕途一道不太留意，只顾舞文弄墨，三伯母梁文薇出自文远侯府，乃文远侯府的嫡次女，也是知进退的。

    姜炽起身行礼道：“炽儿见过母亲、二伯母、三伯母。”

    王若梅答应一声，并不说话，倒是冯昭清和梁文薇两人笑着道：“今日你父亲并两位伯伯都有要务在身，抽不得空来，不必拘束，快些坐吧。”

    冯昭清上下打量了姜炽，又笑着向姜老夫人道：“媳妇瞧着炽儿如今倒是出落的愈发好了，行事进退有度，举止优雅，颇有几分元氏从前的样子，想必日后提亲的人都要踏破我们姜府的门槛了。”

    姜老夫人笑道：“我们姜府的女儿岂有差的，更何况元氏出自御史之家，元御史家教甚严，炽儿这般也是应当，这才合大家闺秀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