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疑惑万分的时候,车缓缓地停靠在了桥边。他用行动告诉我,这场车祸正在与我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欠了欠身子,准备同他一起下车,到现场去看个究竟。
“你不用下车,你不能出现场。”听那口气,他更象是在警告我。
我不懂这在法律上有没有什么规定,但我想他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不想让我直面惨状或是听到有关周源的状况。我听从了他的话语,乖乖地坐在后座上没有动。我听着他“砰”地一声将车门关闭,雨紧接着便混杂了他的脚步声,我便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茫然之中了。
苦等了好长时间,他也不见回来,我试图摇下车窗,伸出窗口看看现场的状况。因为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这一段时间,我害怕外面会发生我意想不到的变化。可是当我的手刚一接触车门上的摁纽,又是一声“砰”响,车门竟然有意识一样锁住了。我后悔听了他的话,我想此时若来几个人将这辆车赶下桥去,我真是插翅难逃了。我想着如何沉入水底,隔开窗玻璃看着水中游鱼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我从它们身边沉落……
玻璃在水的挤压下出现了裂痕,象蜘蛛丝一样缓缓地向四下里延伸,细看时更象是花蕊,不停地从花心里弥散开来,直开得花团锦绣,春色满园……
“哗”地一声巨响,我的人下意识地向后倒去。在我的眼前是无穷无尽翻滚而来的暗涌,它疯狂地挤进来与我争夺车内可怜的空气。“救命啊——”我哇哇大叫起来。
“你怎么啦?”我听到是他的声音。
我从后座上翻身起来,这才看到他敞开着车门正探身坐进来。车外的雨“哗哗”地倾盆而下,根本看不清水帘外的任何东西。我清醒过来,是我的错觉将雨声听成了窗玻璃暴裂的声音,是他打开的车门的同时把雨声刹那间放了进来。
“我脑子里一片迷乱,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有些埋怨,“你的车门自动锁了,我想下车都不能,现场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想知道什么?”他不够耐烦。
“你说我想知道什么,你载我到这里来,却又什么都不对我说。那个该死的电话。”我恶狠狠地诅咒。
“你能冷静下来吗?有些事情我得有把握了才能对你说,你应该理解才对。”他一如既往地声无表情。
“可谁来理解我呢?这是我丈夫的车祸,却没人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说,我凭什么非要先理解别人?”我咆哮起来。他毫不在乎我的反应,顾自发动了车子。
“怎么?要跑吗?被我戳穿了吧。在这里我丝毫没有闻到我丈夫的气息。”我冷笑着说。
“你是闻不到的,因为他没有留下任何气息。”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也挤出了一丝似冷似苦的笑容。
“那这算哪家的车祸?我……”我听他提到了周源,我想引着他说下去。
“你不要纠缠我了,我还有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考虑。你静一会儿吧,我正在带你去见你的丈夫。”他不再理我了。一直到车驶进滨湖医院,他七拐八转地领着我来到黑洞洞的门里。我并不清楚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就象在黑暗中企盼黎明一般,等着黑夜里有一束光照亮。
“咔吧”灯应声点燃,我就站在一张湿漉漉的床前,脚下的积水浸没了我的绣花布鞋,我随手抻一把床上的盖布,俯下身去轻轻擦拭着裤脚。突然我感到一只手搭在我的后背上,顿觉一袭寒气窜至脊髓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