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时不知自己在哪里,脑子断了电,甚至死了机!
直到前面一辆车开过来,刺眼的大灯晃得她晕眩,她才醒过来。
她发动汽车,慢慢从小区滑出去,把着方向盘凭着本能躲闪车辆和人群,任轿车在街道上溜达,哪条路好走就往哪里开。
她曾在灯火辉煌的夜,和丁大为走在街道上,成为人家羡慕的风景;他们也是漫无目标地走,心里却知道往哪里去;她曾经羡慕有车一族,口里没说心里希望哪天拥有自己的车,可今天却被封锁隔离在车里。
时间还早,她觉得今天晚上还没有完,不甘心现在就回去把自己收束在家里。路边商店排挡生意正红火,她希望碰到一个人,发生点什么事,以排解孤独寂寞无聊。
驶过滨湖公园,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洪涛在前面街上行色匆匆地走着。
要是在平时,眼皮一耷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她有心情;她轻点油门追上去,边往人行道上靠,边打下车窗,“马洪涛!”
马洪涛一愣,发现身边停了一辆车,“小鹿!”
她招招手:“进来!”
马洪涛一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来,伸头向车里瞟一眼,只有她一个人,一拉车门坐进来,“好久不见了,今日这么巧! 你去哪里?”
李白鹿说:“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敢当!”马洪涛鼻子嗅着满车香味,打量身旁一身紫色低胸休闲装的少妇,“香车美女!小鹿,你越来越漂亮了!”眼睛贪婪地停在小鹿雪白丰胰的胸口,深深的乳沟令他目光拽不开。
李白鹿望着前方,微笑着抿抿滋润的嘴唇,“我请你去吃冰。”
马洪涛本来还要拜访一个客户,听她的口气不容拒绝,说:“好吧。”当即打电话即取消了约会。李白鹿把车开到家人多底下停车场,乘电梯上三楼冷饮室。
冷饮室人很多,却一点不嘈杂;若有若无的轻音乐,像从远处飘来;室内灯光斑斓暗淡,在恋人眼里是朦胧,在情人眼里是暧昧。
两人各要了一杯冰,相对而坐。
“你现在干什么?”李白鹿问。她见马洪涛一脸劳顿疲惫之色。
“人保财险。”马洪涛职业地递上名片。
“当经理了。”李白鹿谈谈地称赞。
马洪涛解嘲地笑笑,“保险公司,人人都是经理。”接着假意怪怨说:“你结婚了,也不接我吃喜糖。没想到那么快,是那位赵科长吧?”
李白鹿脸一红,“就怪你呀!”
“我怎么了?”
“你不惹那个事,我怎么——”
“这么说来,你应该感谢我。不是我,人家哪会发现你。你现在日子过得蛮滋润啦,小小少少妇,开着标志车,就差没牵着哈巴狗了!”马洪涛开始贫嘴起来,眼睛盯着她脖子以下不挪开。
李白鹿和他谈话很放松,没有什么避讳顾忌的,她环视周围一眼小声问:“丁大为呢?他在干什么?”
提起丁大为,马洪涛一肚子气,“你别问他!他把我栽苦了。”接着说了砸玻璃的事。
李白鹿咯咯笑起来:“你活该!看不出,他还蛮有雄!”
马洪涛坏坏地问:“他有雄,赵科长就没有?是不是要我替你找他?”
李白鹿用吸管点着他,嗔怒道:“说点正经的,他在哪?”
“我也在找他。他电话换了,听说回了老家。哎——他原来住银座烂尾楼,那天在警车里我才发现。银座出了那么大的事,听说有人跳楼,你还不知道?”
李白鹿摇摇头,一脸茫然。
“你真是独坐幽篁里,谈情又吹箫——”马洪涛不怀好意地盯着李白鹿,希望她明白吹的什么“萧”。
李白鹿不读古诗脑子迟钝,没领会他的恶搞,马洪涛很扫兴,咽下口里的冰说:“李家驹榴姐应该清楚,他们没对你说什么?”
“丁大为的话,他们是不会对我说的。”
“他们是对的,免得你分心。”
李白鹿若有所失,空洞的目光望空处。马洪涛望着她一身名牌,心里不禁酸溜溜忿忿然:这小娘子出道才几天,嫁个男人咸鱼翻身就开上小轿车了,自己劳顿奔波多少年了,房没房,车没车,不知未来在何方!一想她们是女人,女人的脸蛋就是资产,资产就会带来收益,这世界的利益链就这样,你还有什么不顺气?
他看出她的目光迷茫空虚,心里有股蠢蠢的欲动,趁机说:“你的电话变了吗?我找到了丁大为告诉你。”
李白鹿收回目光,眯眼望着马洪涛。马洪涛这人虽说虚浮,一张寡嘴,却落拓不羁有股洒脱劲儿,模样看起来不讨厌,寂寞时是个说话的主。
李白鹿把新号码告诉了他,“找到丁大为,给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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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为餐馆一天有两阵恶忙,中午十一点和下午五点。司机们都趁这时吃了饭,去接下班的客人。“人一来,像上阵,吃饭抢菜像打仗!”丁大为说。
小红形容自己的忙:“拉尿都在抓腌菜!”
健民巷一排这种小餐馆,老板不提供足够的桌椅板凳,司机们也不习惯铺桌打拐细嚼慢咽把吃饭当享受,而是抢火似的狼吞虎咽,一来就自己拿碗筷,打了饭菜或蹲或站自己吃起来,“坐了大半天,站着吃饭好。”他们说。
碰上刮风下雨天气冷,有的司机就干脆端了碗到车里吃。
“他们赚个钱不容易!”丁大为看司机们吃饭风风火火,心里发感慨。
还有一些零星客人,不挤这时间,要到六点以后才来。下午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差不多七点钟了。
吴家秀会每天准时打电话问情况,“大为,今日生意好吗?”
自从丁大为进了局子,她才发现儿子表面看起来不堪一击,骨子里却很硬锵,不愿受欺负,这一点比他老子强。可她又怕他遇事脑子发烧把持不住,只好每天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对儿子她是放心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