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不解的看着白烟问。
“观世音菩萨说你能帮我转世成人,与文子宣再续前缘。”白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我帮不了你。”我摇头,我帮不了任何人。
“你能的,观世音菩萨说过你能帮我,那你就能帮我,除非你不愿意帮我。”白烟起身走向我,站在我面前,眸子里流转着期盼之光。
“我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连崇央居的大门都出不了,我要如何来帮你呢?”看着白烟,我爱莫能助,如果真有一个帮她的人,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观世间菩萨说,只要你扯下你胸前的那根红线,系在我的小指上缠绕三圈,就能帮助我再续前缘。”白烟盯着我的胸前,而我也正好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胸前果然也有一根红色的线头缠在白梅般的盘扣上面。
“这样就能帮你么?如此简单,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我不相信帮助白烟只需要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任何一个人都做到的,但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帮得到我的,只有你才能,你愿意帮我么?”白烟又问。
“当然,如果能帮得到你,我会尽量帮你的。”我点头。
我扯下胸前的红线拿起白烟的手,认真的在她白净的小指上缠绕三圈,然后打了个活结。
“打上死结吧。”白烟收回手看了看,又伸出手来让我打上死结。
“为什么,打上死结就解不开了。”我看着那一双纤细的手,竟然突然间感觉无比亲切。
“如果注定与他纠缠不清,我愿意为他画地为牢。”白烟低头轻笑,竟然羞涩得像个孩子。
“这跟死结活结有关系么?”我不解的看着白烟问。
“当然有关系,只是活着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白烟点头,又在井口坐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明白?”我也跟着坐在井口,借着月光看着白烟迷人的脸颊问。
“因为我已经死了。”白烟转过头来看着我,朝我微笑。
“可是我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我也笑,她也许不会知道,其实我也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每个人投胎之前都会经过轮回轨道,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会一边走一边忘,一边走,一边忘,忘记亲情,爱情,友情、、、、、、当她走到尽头的时候就会忘记了一切,所有前世与她有过交集的人,前世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是谁都会忘记,然后开始另外一个人生。但她们在忘记自己的爱人时会在自己的小指上系上一根红线:打上死结的人选择了为爱而生,如果她们不能跟爱人在一起就会选择死亡;打上活结的人往往都是聪明的,因为那个活结就是她们为自己留下的退路。所以人们在活着的时候以为一切都是由她们现在做出的决定,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她们在来到这个世上之前就为自己作出的决定。”白烟娓娓而谈,脸上始终带着静静的笑容。
“如果你轮回转世,再次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岂不是还会走上与前世同样的道路么?”看着白烟,她竟然是如此纯粹的一个女子。
“是啊,这就是我的爱情。”白烟点头。
“多么绝决,多么固执的爱情啊。”如果我真能帮她轮回转世的话,那么我希望我也能给她留下一条退路。我握着白烟的手,认真的重新打结。
“你听说过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吗?”白烟突然抬起头问我。
“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我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说这样一句话。
“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了。”白烟微笑着伸出手,在月光下五指展开。
“等待什么?”我问。
“你这个死结打得真好看。”白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抚摸着那个看上去有些复杂的结说道。
“我想,如果死结打得漂亮一些,你的爱情会不会也美丽一些呢?”我轻轻微笑着回答。
“爱情本来就是美丽的。相爱的人四目相对,就能传递着彼此至死不渝的真心;十指相扣,就能感受到彼此指尖传来的温柔;爱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迹遇,如果你真正爱过的话,就会明白即使为爱而死也是一种美丽。”白烟的脸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恬静的笑容如同一个孩子般对未来带着美好的期盼。在那一刻,我竟然如同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注视着白烟,莫名的亲切随月光倾了整个世界。
“白烟,如果你真的轮回转世,如果你真的遇到你前世的爱人,如果你们再次在人海茫茫之中彼此促足并相爱,如果还是不能与他长厢斯守,我希望你能活着,珍惜你这一次来之不易的生命,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你自己。”我握着白烟的手,她的手与我一样有着惊人的冰凉,我们属于同一个世界,因为我们都不惧怕对方的寒冷。
“活着真的那么重要么?”白烟不解的看着我。
这是第二次有人这样问我这个问题,记得我们离开皇宫的前一天晚上,珑城也曾这样迷惑不解的问过我。
“如果不重要,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个重新活着的机会而在这井中等待三百年呢?”我反问白烟。
“那是因为我想与他再续前缘,因为我别无选择。”白烟像孩子一般低着头轻声的回答。
“这不是理由,只是另外一种求生的方式。”我摇头。
“我白天在井底一次又一次的想念他的容颜,我想即使在走过轮回轨道时也无法把他从我的脑海里摸掉。晚上我会坐在这井口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我想象着他也正在某个地方与我一同观望同一个月亮。” 白烟仰起头,修长雪白的脖子上有一块铜钱大小如梅花一般的红色印记。
“但他已经不是他了,他早就在轮回轨道上忘记了你是谁,也忘记了他自己曾经是谁。”
白烟回过来头看着我,那明亮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我感觉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残酷的话。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三百年了,我都觉得即使在这阴暗潮湿的井底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没有忘记他,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白烟突然消失在我眼前,如空气一般随风散开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