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她分明是双生的人,半颗心藏匿不了整池光阴。
原来写着同一座城市。我偏如此幸运,花可以开错季节,两伊却也错许情意。
自从陈砚上次在协和医院遇见那个极像任新的女孩,他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寻找她。地铁、车站、市中心。晴天、阴天、下雨时。他以为足够认真总会被虔诚带来好运,世界那么大,能够握住的便不该放弃。
这是他从任新身上记下的教训。或许他想的是对的。
在他寻寻觅觅数日之后,他终于从长安街的某个洒满阳光的角落中、擦身而过的人群里辨认出了她——那个极像任新的女孩,她就是任新。
戴着一顶棕褐色的帆布帽,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小脸,却可以清晰的瞥见她微扬起的红润的唇角。那一刻陈砚真想无所顾忌的冲上去,他所有呐喊了几千遍的“我爱你”全部无所遁形的哽咽在喉咙,杜蕤代替不了,夏洁也代替不了。
任新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陈砚,她摘下墨镜握在手里,随和的往他的方向挥舞手臂,然后与陈砚同一视线里交叠出现的男人向她走过去,宠溺的挽起她的手,毫不停留的带走了任新。
吴凡。
陈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男人,竟然就潜伏在他的世界里,乘虚而入占据了任新的生命。此时也许万念俱灰,也许欲哭无泪。总之陈砚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瞬间安静下来的世界,让他听不见喧嚣和熙熙攘攘的摩擦声,只有漫无边际的冷清。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他再次顶着黑眼圈醒过来,彭志正瞪着一双眼睛在距离他咫尺间的地方像欣赏古董一样的盯着他。
他惊悚的喊了一句“你有恋童男癖啊?”然后泄一气似的重新窝了回去。
乔桓刚好从卧室出来听见了一句,他蹲下去僵硬的说,“你不会还发烧吧?早知道我和彭志把你送医院了。”
陈砚掀开被子反复打量乔桓认真的表情,直到确定他没有开自己的玩笑才转怒为喜。
“我就那么一说你揭穿我干嘛啊。再说遇见一个老朋友我也不至于激动得发烧。”
彭志笑着戳穿他,“老朋友是吗?那咱们陈大记者还真够重情重义的,两个小时前一边敲门一边喊“任新”的是我们俩,跟你没关系,是吧?”
陈砚听见“任新”两个字没有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好像再不吸口气就会窒息死去。头痛欲裂中他隐约捕捉到乔桓提起杜蕤,于是强作精神问他怎么了。
彭志在乔桓张口的瞬间拦住了他,陈砚从他复杂的眼神中读懂了些含义,然后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来,说,“杜蕤到底怎么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你们瞒我干什么?”
“你要是真把她当你女朋友那就好办了。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吧?”
乔桓这句话无异于惊天霹雳,让陈砚晕头转向,他怕的就是他要对任新以外的女人负责,尤其是不得不负的责任。杜蕤怀孕了。那天晚上激情云雨过后的恶果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孽情也好,冲动也罢,这场从一开始便没有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风花雪月使陈砚感到了生活的事与愿违。一切都与他起初希望的越来越远,好像火车脱轨一样稍不留意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后,陈砚选择了面对。面对杜蕤,这个为他而奋不顾身的可怜女人;面对孩子,那个因父亲的冲动而无辜降临的生命;也面对自己,从来没有踏实活过一天的男人。
乔桓说,我因为你做的决定而自豪,至少证明了交朋友我没看错人。哥们儿支持你,所有痛苦的回忆难爬的坎坷都在爱情面前一文不值。
彭志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杜蕤爱你,她不会让你过得有压力或者不快乐。有时候我真不理解你,感情这种事不是你想谁谁就和你好,你越不实际生活就给你个样子看。我是过来人,你不听我也没办法。当初我和你嫂子要是能像杜蕤体贴你一样为对方着想,也许还不会离婚。
陈砚低下头,看着坑坑洼洼的水地,想着任新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他渐渐闭上眼,默念一句:是不是真将永别,在你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