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花中止学业,在东海湾是极之平常的事。初中未读完的、高一去了半期的等等,那是层出不穷。究其原因,有生活困难的,有家里突发事件的,有读书无用论的之类。吴春花做出了决定之后扭实头髻工作,起初吴家福夫妇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反正女大不由娘,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可随着日子的推移,她每晚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得他们生疑。
“春花,”一晚零时了,吴春花一进门李小慧就问。“你干什么去了?”
“妈!”吴春花有点怯。
“说啊!”李小慧追着问。
“你问那么多干嘛。”吴春花的语气慢慢的强起来。
“顾连农和牟云山他们都去了学校,你难道还有别的男生缠着不成?”李小慧故意打了岔。
“妈!别把你的女儿说得那么优秀。”
“这很难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放着顾连农这么老实厚道的人你不要,去挑玉树临风的牟云山,说不定又有那个儒雅小生被你看中了也有可能的。说:是我们东海湾的,还是朝阳外面的?你要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心家法伺候。”李小慧轻嗔起来了。
“妈!”吴春花跺起了脚。并转身足音咚咚地回房去了。
李小慧心里憋着气。第二天晚上悄悄地跟着吴春花,看她瞒着家人干什么去了。吴春花没有想到她母亲有这一着,不过,她也早就豁出去了,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她出门右拐转入玉女二街,之后转玉女一街,直朝牟云山家走去。
天哪!李小慧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她的脑子如水车般转个不休:吴春花来牟云山家干什么呢?学校的老师来家访两次,于开学一个星期后,他牟云山去上学了。若牟云山在家,吴春花来找他出去溜达溜达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他牟云山不在家啊!莫非…吴春花和牟云山他父亲牟国安有染?她想到此,真可以说得上怒火中烧,几个起跃,就踏上了牟云山家围墙门的门槛。还好,她没有高声大叫,当了那么多年的妇女主任,让她养成了遇事讲证据的习惯。
吴春花轻车熟路的进入孙翠芝的睡房。房里亮着淡黄淡黄的煤油灯灯光,远远的望去影象物件相当的模糊。孙翠芝瘫睡在床|上,神情兮兮的望着蚊帐顶。吴春花走到床前弯腰扶她坐起背靠床头,塞一个枕头垫着背。她伸手掠掠孙翠芝额前的乱发,之后转向孙翠芝的双脚,慢慢的搓捻起来。脚趾、脚板、脚胫,小腿、大腿,从上而下,从下而上,来来回回的运作。孙翠芝默默地承受着,泪水满满的在眶里打转。
“春花,你来啦。”牟国安捧着一盆热水来到床前。
“哦。”
吴春花接过热水,牟国安就退了出去。吴春花拿毛巾放到热水里浸透,捞起拧干,摊平于手掌,轻贴到孙翠芝的脸上柔擦。先是脸,后是脖子、胸部、肚脐、下腹、背、腿、脚,全身擦个通遍。孙翠芝象个三岁孩童,任由吴春花摆布。但她的泪水却制不住夺眶而出,湿了脸面,湿了衣巾,湿了枕头,湿了……
“翠芝,吃饭了。”牟国安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来到床前。
“牟伯父,让我来。”吴春花将饭接到手上,坐于床沿喂起孙翠芝来。
牟国安转身出来。猪要喂,鸡要进笼,亮晒在庭院的鱼网要收,还有杂七杂八的家务等着他去做呢。不想他刚出到房门,怒目圆睁的李小慧象座铁塔般将他的去路堵塞得死死的。
苦了!
这时候的李小慧,那记得起自己曾当过东海湾的妇女主任!牙齿咬得当当响,一步一步的向里迈进去。牟国安自知理亏,一步一步的往里缩。这一进一退自然惊动了里面的人。
“妈!”吴春花惊惶失措的叫着。
“别叫我妈!”李小慧怒发冲冠。“但,她却把矛头指向牟国安:“牟队长,孙翠芝中风瘫痪在床我也难受,可这是你家的不幸,你无端把我家吴春花卷进去,你安的是那门子的心!”
“妈!这不关牟伯父的事。”吴春花强力的争辩。
“闭上你的嘴!”李小慧大声的喝。
“李主任,你别责怪春花。唔…你说得不错,我安的是狼子野心。我儿云山要上学,所以我请春花代他在家照顾他母亲。”牟国安明知逃不过李小慧的穷追猛打,自报家门。
“啊!你儿子要读书,那我女儿就不要读书了?”李小慧真想不到牟国安这么坦白和脸皮厚,她的语气反倒变得弱起来。
“有什么办法呢!我牟国安就是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生产队里的玉米,我运用职权扛了一百斤回家喂猪;在海里抓到的鱼我偷偷的拿到朝阳去卖;还有……”
“牟队长,你有种!…春花,”李小慧从来没有见过牟国安这么赖皮的,心想多说白白气坏自己而已,于是把怒气转回吴春花那里。“快跟妈回去!”她时就去拉吴春花。要强行把她的女儿拉回家去。
“妈,伯母还没有吃饭呐!”吴春花嘴里说着,双脚斜顶地,拱腰,右手掰她母亲抓着自己左手的手。她不想跟她母亲回家。
“哎呀!你这小妹丁作反啦!看我不收拾你。”李小慧话音刚落,扬起的左手就向吴春花的头劈下去。她完全不管这里不是她的家,她要把教育女儿的战场移到牟国安家里。
牟国安当然不给她得逞。他举起双手挡在吴春花的头上,将粗壮的筋骨亮给了李小慧。李小慧好象完全失去了解理智似的,头上攻不着就向胸部,向腹部处发威。这种结局,当然是牟国安的双手当了替罪羊。可气的是,李小慧连连得手仍不作罢,双手依然乱舞。她舞着舞着,一下子舞到了孙翠芝身上。
孙翠芝也看到了李小慧的到来。她知道李小慧好强的性子,她也和牟国安一样知道自己理短。吴春花无条件的来服侍她,她流的是感动的泪水,而李小慧的登门吵闹,那她流的就是自怨自艾的泪水了。她的脚本就没有知觉,李小慧的手舞到她的腿上时,就等于拳头打在死猪的腿上,牵动不了神经。不过,李小慧这下就难堪了。她的脸由愤怒转为铁青,铁青转为讪讪。但她死要脸皮,道歉的话也不说一句,只看了一眼孙翠芝的脸,就转身走了。
吴春花回到家的时候,她父亲吴家福早拿着一把竹枝扫帚等候着了。这时的吴春花,好象和在牟国安家时判若两人。她腰身站得很直,既不躲避,也不争辩,任由她父亲的扫帚轮到屁股、小腿。后来还是她母亲李小慧出来劝说,这一轮打才自结束。但,新的一轮苦口婆心的教导又接着来临。
“春花,”她母亲有气无力地说。“你为何这么笨呢?啊?放着自己的阳光着不走,却去为牟云山当奠基石!”
吴春花无语。
“春花,你要明白!你刚和顾连农闹得四分五裂,屁股还没有擦干净呢。唔…就算你喜欢牟云山,他牟云山喜欢你,可现在你们也只在喜欢的阶段,婚姻关系还没有确定啊。你这般的付出,假设他日他牟云山不念你的情,你不是伤得很深!赶快回头去学校读书吧。妈求你了!”李小慧说着说着竟流下泪来。
吴春花的心好象比盘石还坚。她不言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澡也不洗,一步一个脚印的回房去了。
翌日,消息无胫而走。吴春花以牟云山妻子的身份代夫服侍母亲。有赞赏的,有讥笑的,有忿忿不平的,一时间成为东海湾人茶余饭后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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